霜叶间（五首）

戒 指

水波上，指尖生长

像茜色中交错的草芽

时而静默，时而葳蕤

捻你衣角的棱

像幼时在大雪里，找寻松针

触及一根冰面旁蛰伏的虎须

放鞭，不在江城的涛声旁

在珠江上，戴上戒指的食指

站在你我之间，编织彩词

让同样的日光

淌入两对——复听的耳朵

万物音声翕动

你的心略低于菩提，却高于

眉间月铸的摆钟——

我要海听见的第一只候鸟

吞下我们的承诺

爱往往雕刻经络和骨骼

但若能，让每一根羽毛落在

心跳的归程里

轻盈，也是我们深刻的拓印

后院植物

雨和栀子一样浓

和海桐一样

飞舞着虫类的翅膀

打散泥土和鱼鳍的走向

啊，凤尾竹——

你是后院里的菊石

活在童年的手纹和阴翳里

白色的纹路后面是落寞的黑

覆灭你，行色匆匆的火山灰

条的红花檵木

丝的合欢花

公园里有两种常开的烟火

造物钟爱的剪纸游戏

在夏天铺开一剪一折

大理石斜阶上滑下

孩子的幼羽，能触碰到

让月亮的肺叶张合

教

女人教我清洁的要义

蓝风淋下，透过镜片看人闪动

像幼时仰望太阳历

躲过泡沫

光滑的虞美人露出贝齿

叫醒一颗种子，它漫长的冬季

去看看成人字典里的诘屈聱牙

是夜，砸碎了星星

两个灵魂泅渡，白日洗衣的池

教我的生命，仍在下雨

水 塔

水塔是水做的塔吗？没有孩童嬉戏

打散的固定喷泉，或者住着一僧人

捉拿一条邪恶的溪流，我的朋友说

那里的三角粉笔上，划过一个裁缝

水塔被我关进，多层铅笔盒卡顿的

页面，羊群衔来线筒，绣不会荒芜

春天的草，把探究欲也遮蔽，做梦

醒来时，已经坐在公车上，路过那

碳素行走的纸上，和深绿一片的幻

装着水的一个村子产生倾斜，从我

的童年中撒落，布上堪坠着的针尖

霜叶间

苍狗蜗居的眼睛，烟雾痴缠

人们留给愚钝，一颗睡眠月亮

温养枕边的荔枝叶，眼泪闪光

乱子草编制一片太阳的网，

粉色小虫卷成龙卷风

秋把世界咬出缺口，

清凉的暮色从这里升起。（剩余24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