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诗(组诗)
我就像一个自己的旁观者,从未失去观看的兴致,看看生活带给了我什么。
——佩索阿
草木灰
所有草木经过火的转译,无论水曲柳
条毛子,无论葵花秆、苞米秆
都变成了同一物
它们都灰暗、细碎、熨帖,不再彰显什么
但它们仍然有着不可消解的慈悲
春天,雪一融化,母亲把它们扬在韭菜地里
栽土豆时,也把它们撒进去
我母亲知道草木灰会重新生成别的事物
当我想到有一些事物枯萎,腐烂
我知道,它们并不是真的消失和死亡
只是悄无声息地换另一种形式
再次返回到所有葱茏的事物中间
伐 树
伐下一棵树的时候,我们就破坏了一个坐标系
尽管我认为,在现实中被抹掉的事物
它还在时间深处生长
但那把锯子,它会在不经意时把阵痛
再次传递给我们,虚无中的疼痛,有传导机制
比身体接受到的信号更持久
那么,你会因为失去的树,爱上现存的森林?
它们存在,但并不发出邀约,也不反对你接近
那么该如何走进来且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我对阵痛的主题一次次思考:失去的事物啊
还能修复与平衡吗?每个生命
都是仅此一次?而我放下锯子后,还是否能以一棵树的姿态活着?
相 信
相信雪的破碎感,在落地之前保持优雅的独立性
相信冰,保持着对温度敏感的临界点
相信宿根植物在黑暗的梦中仍然安静地
孕育缤纷的未来;相信落在冻土中的草籽
如果不能成为鸟雀的粮食就会成为种子
相信炊烟,和在灶口被熏红脸颊的人一样
都有柔软的心肠;相信乌鸦,它冷静
而不是冷漠;相信风,它会从不同的方向吹来;
——相信时间,它会治愈所有的伤口
相信你相信的,你相信的事物
它战栗着,燃烧着,经历着,由来已久
梁梓,青冈兴华人,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剩余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