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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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塔诗章

◆霍俊明

一

夏塔，“沙图阿满”，阶梯

忙于拍照的人

忽视了脚下的松针、菌类、牛粪

树桩，木扎尔特河比我们略低

比我们高十多米的是雪松

高于我们几千米的是雪峰

高处的事物

眼前这一段天山

奔跑之后静止的马群

它们都是陌生的

死去的树再也活不过来了

那些废弃的无用的房屋也是

一些声响继续从高处落下

二

午夜积雪无人踩踏

仿佛解忧公主银质的配饰

山顶越来越多的反光

人世的废墟寂寂堆陈

镜子中更多的对立面和横剖面

并不稳固的现世

凝固的雪水已然诞生意义

黑色的翅羽在眼前闪现

如同梦来到了结尾

出行的路上雪阵回旋

如同一切没有被辜负

低头赶路的人

头上戴雪的人

冻得打颤的人

满怀炭火的人

三

想到当年的夏塔

午后的松针寂静

那只旱獭回程时又见了一次

它的小眼睛

带着孩子的狡黠

变形的腮帮满是贪吃的欲望

转眼它已不见

带着几分钟的阳光

重回黑暗中的粮仓

填满是它整个冬天的动作

那些更加厚密的雪

缓慢地落满它的洞穴

四

时间有了越来越厚的雪

伊犁马的影子印在上面

湖泊不需要名字

雪山也不需要

那些不知名的树种

古道无法被描述的部分

生活的另一种补偿

谁能分清枯木上的乌鸦

哪一只更黑

那些冰雪中的木房子

你不能用目光去触碰

那些翅膀

正在黄昏闪着未知的光泽

昭苏湿地公园：

明月挂天山

◆梁晓明

我看见月亮站在天山上

她脾气大，只愿意献身给

愿意看她的人

我也站在天山上

我脾气小，光芒小，

我也愿意献身

我朝辽阔的大地照耀

但是

全世界

谁来看我？

夏塔古道

没有那么多的我，甚至没有我，走在夏

塔古道

我是一千多年后的另一个唐僧？

旅游像另一种时代的生活，带走了多少

人的日思夜想，也带来

和带走了多少婚姻、财货、兄弟生死和

挥拳的烈酒

只是我来了，我是诗中行走的现代唐僧？

放眼望去，裸露的冰山下：松鼠、旱

獭、雪兔、野鸡，甚至马鹿、

黄羊和雪豺，它们绕过和跳过沙图阿满

的军台遗址

它们也会在石人像和菩萨石边静静栖息

或昂首伫立

这些，我没有看到，但可以想到

我闭上眼睛，此刻

我可能是另一头马鹿，我睁开一双马鹿

的眼睛

就像我此刻胯下的这匹马，我想让它走

得更远，但是

它绕着绕着又走回原地，它的大眼睛

看着我

甚至我觉到它的调皮和嘲笑

大眼睛似乎在说：这是我的草，这是我

的地，我不会离开，你记住：

这是我的夏塔古道。（剩余912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