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组诗）

微笑

和你一样 我的身体里也有暗疾

疼痛时它们像春天的野草

唯一的良药就是使劲咬牙

和你一样我也有很多失落

它们钉子一样紧紧楔入内心

唯一的安抚就是报以微笑

四季有四季的安排 无法抗拒

自身的一切不可轻易向外言说

一忍再忍 守住越来越薄的自己

我的微笑是被眼泪一点一点逼出来的

像月亮 开始的缺慢慢成就十五的圆

我微笑 你也微笑 微笑叠加起来

有什么还能横在眼前 不被我们推远

后半生

背上还是砖块 手里还是泥土

寺庙偶尔屈膝参拜一下

更多的时候是修补围墙

不去惊动隔壁熟睡的人

潜

下水就意味着一个世界的构成

构成就意味着开始 直至毁灭

即使毁灭了 也是汪洋的一部分

即使踮起脚尖 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即使目不转睛 也看不见一丝波纹

一艘潜艇 你根本不知道它的构造

不会知道它不露面的幸福

不会知道它在无限水域里的前进或后退

和礁石相撞 没有迸溅的火花

和旋涡较劲  没有搅动你耳朵的声音

起伏和抑扬 痛苦和扭曲 你也看不见

我为自己秘密打造了一艘潜艇

在无边无际的人流中 它越潜越深

——当然 你最好不要知道

我喜欢这样的下潜 无人问津 时光漫长

一路上

我仿佛一直在恍惚中

又仿佛是在不断苏醒

仿佛是在飘荡 在游移

可又确实目睹 伸手可触

并且双颊上有泪身体有疼痛

并且还拍了照片 接了电话

—— 一路上

我仿佛是在不断闭合

像一朵花 迎着春风

却又延迟着不愿盛开

像垂在冰柱上的水滴

欲滴却没有畅快地滴下

我仿佛回到了某个年代

徘徊在某个地方

在某种环境里不愿长高

努力储存着内心的秘密

—— 一路上

一路上 不是仿佛 是真的不断打开

像河流跨到入海口 一下子就是无边的辽阔

钉子

有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哪怕只在瞬间

有没有过这样的挣扎 哪怕闪电一样

一触碰就叫喊 一疼痛就逃离

钉子没有转身 只给了我一个背影

仿佛是给我一个面子

暂时休憩一下它要追赶的深陷

总觉得

在众声喧哗中 我也是那么低声

不敢大肆张扬 无视身边的事物

对四周保持着应有的尊敬和平和

并且随时准备躬身 准备聆听

更多的时候 什么也没有发生

一直是我和这样一群叽叽喳喳的人

就是他们的声音在喧哗 像河水奔腾

只有我一直是低低的声音 生怕惊动什么

我知道天空空空 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知道四周安详 一切都如平常

可我一直感觉到 头顶有谁在看我

我看不见那人 但他的氛围笼罩着我

让我不敢轻举妄动 不敢忘乎所以

我见过无所顾忌的人 也见过人群的疯狂

总结

一生被一个词所催促 行走

一生被另一个词所拖累 跨越

因为行走 一直忙忙碌碌

因为拖累 一直碌碌无为

一直行走 一直走到走投无路

一直被拖累 经常殚精竭虑精疲力竭

有人夸我 一生起伏曲折

而我唯一拥有的 是挺直着的腰身

也有人说我 悲忧太多

而我一直就这么悲着 忧着 活着

缩小

兄弟姊妹 父母这一辈人各得其所

我也享有着姑姑 姨姨这些蜜汁的称谓

而我的孩子 作为独生子女的一代

不只是称谓的大幅缩小

缩小的还有那些流淌蜜汁的爱

还有扇形一样呈现的社会

这些爱让我活得实实在在

常常 几天几夜或者更多的时间

我没有待在家里 仿佛

偌大的世界上 随时随地

就能找到一双关爱援助的手

【作者简介】李德明，山西临汾人。（剩余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