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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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窗

我见过最小气、郁闷的窗

是这栋依山而建的小楼

挨山壁极近的一扇窗

它没资格安玻璃,只蒙了块纱网

它辟在此处的意义是什么,我不清楚

当我被安排去清洁它

发现它也有其他窗的境遇:黏尘和蛛网

我有些生气,它又不提供远景

像只被黑布蒙罩,或患白内障的眼睛

我仍要撕开纱网,探手出窗

摸一把凉凉的山体——这是一个

密度特大、向来无动于衷的世界的

尽头!我觉得这是我的日子,也是我双目

唯一能够确认的尽头

我的手指如修长睫毛

让和尽头对峙的呆滞独眼,忽然酸痒

并狠眨几下

当我每日睁眼,看见那卧室山窗

当山岩也凝视身陷一只小小方框

内的我——我有种暗暗战栗

——我也是一座山的尽头

尽管短暂,但算完整、洁净,并且唯一

夜幕下的蹦极

天已经半黑

山景、湖景都不复清晰

蹦极台上,一个教练员小伙

正在抚慰一位年纪大的男人

他蹲着,探头望,不敢跳

我猜二人是父子

这次跳,是免费的

水在上升,山在下沉

没有掌声的一跃,难完成

他来证明他不胆小

直到儿子像催客人一样催他:跳

我想起有人曾说:这一跳就像素来蹲着的

地球

呼地在你眼前站起,不语,只憨厚讪笑

如果我想家了,我也登高,求一次自蹦

并想象教练是血脉亲人,引我

极速坠向我容易恐惧又依恋其秘密引力的

渊地

我的身,三次向上蹿弹,像鞭抽;像三拳

连击空气,一拳比一拳弱。(剩余203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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