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箬（组诗）

引

层层房屋鱼鳞叠

半依山腰半海滨

——陈策山《箬山风情竹枝词》

金涯尾路39号

一个迁徙族群的印迹

在石坎、石屋、石路叠加的山冈上

剥开粽叶，撞见半山半海

在手绘地图上

这是缩小的一个点

我来到，拥有一个孤悬的海角

假如我没来，海湾寂寞

只有他在说话

为海山写传

那山，有浪的形状

那海，有山的沉稳

箬叶依次打开

外箬，更多的故事

是大海辽阔的一部分

是闽南口音的渔歌唱响

小海湾

石坎是潮间带

波浪之上的石屋群

你的曲线延伸了滨海庐的想象

他发音时，舌面后部隆起

海水开始从这里流出去

只有星辰的马达响起桅头旗语

旧梦停在半空

篷帆拖回久违的夕阳

我尚未抵达

他已经醒来

怀旧鸥鸟删去多余的词语

沽酒的小园

波浪在交头接耳

滩头舞影零乱

后生醉山

小海湾才有他张扬的个性

平潮，退潮，再涨潮

陈和隆旧宅

依山作屋，架海为庐

石屋，一枚东海岸边的妈祖印

凹进旧时光

里面海水深邃

迷魂阵般布局

住着海神

凸出，是一斧子砍出石屋锋利棱角

几何图形耸起一个城堡

高高的炮台

几个枪孔，有着幽深的眼神

复述它的不凡

雄性石屋

是鱼骨垒成的鱼樵

屋顶的双喜闪着片片鳞光

我再次造访，一个人的城池

赭黄石屋

陈和隆传说

被一抹夕阳

染成印泥的血色

水门

不是你

是潮汐的呼吸倒逼你的存在

石屋下腹空空

一声海螺的鸣响

吞吐的是浪花吗

不是浪花，也不是帆

是更广阔的海面

信风旗伸出的手

触摸到了风的前额

那是一只鸟

把渔火视作灯塔

又不是灯塔的鸟

它的开合是一种省悟

吐出胆略

吞入钱币

水门洞开的空阔

一滴水远走高飞

一滴水流连忘返

大奏鼓

滩头

覆盖涛声，一群鱼在跳舞

又踩着鼓点逐浪而奔

蓝色的海，一条条金黄的鱼游走在

海上，空中和身上

它抛出七彩

缤纷成味蕾

只有那群披彩青占鱼

才能打胯扭腰

碎步

如网中的鱼群变幻跳跃

灌满小海湾和观者的眼神

剪纸

展馆，海，剪纸

拎起一面海

拎起一张纸

剪刀是他手握的桨

划开又闭合

剪出一张纸角掀起蓝色的海

裁出一面流水敞开红色的纸

空白处

涌来石屋，渔船和出航的渔人

撒大网，还是鱼满舱

他已不能从画面走出

再也剪不掉内心的多余

渔妇

石屋拐角

坐在风景中

闽南风吹来的扮相

盘旋而上的是发际间的渔歌

讲述她的过往和她的男人

栀子花，升向天空的帆

帆影里的泪水滴成盐

血性垒积成幻象的岸

把她的发簪比喻成桨

把她发间的网罩比喻成渔网

把她的碎花衣比喻成朝阳煮海

她坐在石屋拐角

久久望着大海

渔场在沉思

近岸一条鱼跃起

伸手抚摸这张小月亮的脸

她入梦

就能招来一支船队归航

她将桅头旗高高举起

是航标

有恒定的内心

码头

十月微风，黄昏停在码头

一艘归航的渔轮在卸货

三个月前的一个黄昏

禁渔期

也看见一艘货船在装货

看到潮涨潮落

回忆也是这样

梦中或下一次亲眼所见

归航或出海

这里没有停下的脚步

陈和隆小传

入德之门

紫藤花开，记起旧年造访，

时光流转，遗忘的不是我。（剩余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