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鸟不可食用（组诗）

碎片

像是折返跑

当一头老虎变成一头雾水

热衷于描述的线条失去了线条

花朵出现了

花非花在接下来的情节里

以更加简约的形态

被重点描绘

就像从深渊里抢救出来的一声虎啸

我不打算留下什么

骤然停在空白构成的悬念当中

正考虑如何离场

时间来不及了

跑道不是天梯

坠落发生的那一刻

虎皮和画皮互换

已经被光头长须的画家

撕成碎片

大鸟

大鸟不可食用

大鸟的尖喙

叼了一颗露珠

露珠可以点灯

树叶还在分泌风暴

树杈上睡了一个人

树叶的叶脉

连通了人的呼吸

改变了走向

大鸟入睡

大鸟的睡梦

改变了走向

该从树上下来了

张开双臂

就像大鸟鼓动翅膀

就在近旁

一个鸭梨形的大陆架

像是听到了召唤

刚刚从海上回来

刚刚靠岸

拼图板

迁徙途中

象群在树林里睡觉

大象小象

身子侧躺，互相靠拢

一个挨着一个

也把温暖和信任，通过四肢

通过弯曲的长鼻子

一个向一个传递

看上去像在拼图

就像拼了一张

无缝拼接的

拼图板

剥离

室内器物的

明暗反差

也许取决于主人的心情

假设圆桌的意识被唤醒

就连蓝色的桌布也微微发烫

不过黑猫还是黑猫

虽然扭头望着窗外

身后的影子

和花瓶的、靠背椅的影子

像是要离开地板

像是另有一副身体

正在光线的帮助下

与原物剥离

即便响起了一阵开门的声音

也没有停下

当下

并未假借他手

就把夏天的热烈

挪动了位置

那些树木、石头和远山

经过涂抹才有了色差

扑腾的气息

能和郊外的林地形成呼应

又制造了另外一个现场

感觉多出来的都不是添加的

就连某个瞬间也具备了恒定的特征

似乎还能向画框之外转移

不过只有在第二次注视时

才会意识到

能够唤醒记忆的往往不是实物

这个熟悉的下午

虽然是熟悉的味道带来的

如果捕捉到了风的形状

也是当下不是过往

第广龙，1963年生于甘肃平凉，现居陕西西安。（剩余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