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海

夜光表的

分针以海岬为轴转动，

被黑色的海葡萄飘摇的灯芯

卡顿片刻，继续往前

——德里克·沃尔科特

1

此刻，海在北方，人群趋附

渤海像是永不停歇的雨季

时间从未像现在如此潮湿

海水推搡，北方进入平静的中午

大海是个好演员

中年的我们是合格观众

两个小说家慢慢吸着烟

另一个散文家保持沉默

诗人是多么兴奋和幼稚

你说大海正在叹息

她说大海正在吟唱

他说大海正在睡梦中翻身

大海是陆地的终结之所

大海是人世发光的表盘

嗡嗡细响中谁校正时间

谁就会一瞬间如烟老去

2

灯塔有斑马条纹

正午阴影中工人安睡片刻

大海是一段又一段蓝色的时间

没有任何图案和形状

只有听之不尽的蓝调回环

三十多米的水槽充满虚空与迷幻

需要多少肉身、多少水手、多少船只

一次次地放大了胆子去试探深浅？

人世隔着海事

背后是那么多的风车、工厂、屋顶、道路

人们只能眷顾目力所及的地方

比如此刻的钢铁海港

比如中年的她被风吹起的衣角

至于更远处的

天津、大沽、北塘、秦皇岛、辽东湾、山东湾

一个个地图上的斑点或线条

如此不着边际像是远去的夜梦

3

人们偶尔聊起传说

犹如谈起隔壁姑娘的远嫁

犹如我们一次次收回后悔的话

大唐王朝遗落的曹妃

民间桌案上的彩塑娘娘

地名上空飞曳的雨燕或鸥鹭

永远的蓝色驱动永远的谜团

北方的血液也被置换成蓝色

一代又一代男人海上远行

一个又一个女人岸上驻足

云是云来泥是泥

沙是沙来水是水

蔚蓝一次次切割人世

白色的泡沫并不是另一种人生

4

袖珍小岛，沙垒甸

红色钢铁码头延伸的一部分

浅滩、海港、码头、岛屿

大海的影子

一次次打开粗糙的蓝信笺

犹如那么多不回头的时日

犹如那么多海边的陌生人

犹如那么多不可见的鱼群

在逝去，在重临，

在扩散，在迂回，

在破碎，在汇聚……

5

只看到大海之上的船只在摇晃

柔软的蔚蓝

隔开恍惚的尘世

倾覆的沉没

成为暗夜的一部分

“可受万般劳苦，挽起千帆平安。（剩余1735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