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爱与幸福都是馈赠

  • 打印
  • 收藏
收藏成功

痛爱与幸福都是馈赠

黑夜闪亮的火把举着丛林的幽火

丛林住着猎人,他的枪移交派出所

他的马刀饮满今晚的月光,在无眠的歌声中

发亮。这让我想起乡下祖父

他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唱着北流小调

唱着一种悲观主义的生活

也是在这样的丛林,他曾窥见豹子产仔

华南虎跳跃绝壁的山涧,虎的声音

在他死亡的一刻还在回响

那是一曲哀婉的离歌,很长时间

在林间隐约听见亡者欢呼,远走鬼门关在送行

这一定是悲壮的场景,星辰暗淡,篝火通明

妇人携子翘首挥别,多年后,回来的人越来越少

同行的人跌落失足深渊,没有一条路通往深山

林间千树万花,鸟雀成群安家

珍贵的玉石和樟木,正在丛林深处与前人的墓碑栖息

考究的树木告诉我

——所承受的痛爱和幸福都是清晨馈赠的露珠

——所隐去的生命与星群都会在某个夜晚出现

过宠物店

里面咖啡色的猫很可爱

和乡下养的猫有一样颜色

有深情的眼睛,柔顺的皮毛

我过去是多么迷恋猫

在乡下,院里长凳上趴了三只猫

把一只移居城里,它会遇到更多尊贵的同伴

把一只留给乡下房子

那群地鼠需要它的凶厉本性

漫长的雨中街道,养宠物的年纪多半充满不安

我有猫轻微的睡意,双手长出结痂

一些修改的岁月像离弦的箭,扎进

一个人中年冰冻的记忆

过去的鸡鸣狗叫仿佛只有狐狸推门入梦

它爬上巨大的榕树,远处响起教堂唱诗的童声

飞行

飞机最接近天空的云朵

这些蓝色梦境

让我不止一次痴迷,年轻时

迷恋的恒星被分解

被寄养在高山之巅

被围困在天文镜中

而无数星星消失在我的生活

它们像撒漏的种子隐藏土中

剩下的一些星星,要在天空看到

麻雀抵达的尽头,我闻到稻花香

白鹤飞越的高度,我看到祖先的墓地

我四十年间,像候鸟迁徙一般

丈量轨迹,所有褶皱的弯曲

都带有美丽的弧度

它们重组的结构正是中年的波澜

晚景图

每天清晨七点,有一群鸟

从南边楼层过来,聚集榕树上

她能听见无数夹杂欢快语调的鸟鸣

也有纷乱的争辩,它们或许

谈论白天的收获,只有一只鸟

是单独的,它站在树顶的电线上

一双翅膀的羽毛光滑,紧紧抓住

摇晃的电线,像走钢丝的人维持平衡

女人收起晾晒的衣服和干菜

数落丈夫没有时间观念

说话间,屋外的叶子都落了

水龙头注满盛豆角的铝盆

打开厨房的灯,日子与晚餐无关

有些傍晚,只是在重复生活的秩序

白马镇古宅

在白马镇,一座清代古宅

青砖上的燕子飞走了

除了苔藓居住的墙角

石壁脱落字迹,剩余的

模糊诗句并不能说明什么

这些古旧的物品多半披着神圣的外衣

但田野觅食的白鹤

黄昏归巢的灵雀

穿蓑衣打鱼的人把鱼放入池中

一樽水缸挤满人间的光阴

我远远望着青莲停顿的蝴蝶

我不与所有轻盈的事物打招呼

青烟挥别晚霞,白纸叙述心事

须臾间,它们幻象的物体

在静止,在起舞,在摸索

热带空气中咸咸的盐分

仿佛我是一株剥壳的豌豆返回乡间

然后倾听田野上建造房屋的细节

喜鹊巢

高压塔尖一盏黑色的灯,它必须

有树枝与藤蔓的缠绕才能屹立高处

城市提供不了多少材料

废弃物品、各种颜色的绳子、塑料袋

这样的喜鹊巢远不及小小的雀巢优雅

喜鹊把家安在郊区,这里望见乡野的水塘

密林里有它们为数不多的同类

这里不远就是修车厂,敲打车皮的声音

让我们早早习惯色彩沉默的语言

每年冬天,它们都在旁边重新筑巢

女儿仰望那些空巢

仿佛人离开空余的位置很久了

我不愿告诉她,任何事物的离开

多半是生活常见的一种

而归来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

致先生

厨房晾干的竹笋清炖排骨

岁月抽离了体内的烟火

青丝换白头,窗外夏花盛开

我们越来越讨厌这平庸的生活

多食忧心增重,炒菜嫌弃盐多

理性克制感性,悲情多于惊喜

我们仿佛顿时老去,儿子与女儿仍在上学

日子催促着一对旧友牵手下楼

转身消失在今晚的暮色

走了太远的路,雨水淋湿磨损的脚踝

星辰指引梦境的山顶

无欲无求时,我们像童年一样

在那晚的大雪中悄然安睡

【作者简介】夕夏,广西北流人,作品发表于《诗刊》《星星》《扬子江诗刊》《草堂》《诗潮》《汉诗》《天津文学》《广州文艺》《广西文学》等刊。(剩余0字)

moni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