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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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故乡过年

给每一个碰面的人送好

不管认识或不认识。今天只有我

是这个垮子的外地人

一口生疏方言，鸡飞狗跳

主妇笑着从堂屋下到天井

端出面棋子、冻米糖、葵花子

——你好些年没回了，稀客呵

我忽然不知道该坐，还是站着

晚上，四个炉子锅，热气腾腾

必须不停找话，他们才相信

菜味够成。必须

喝一大口酒，才能认证

我还是垮子里有小名的人

他们晓得我回来，并非为看望他们

方桌下，炭火那么旺

我们都使劲向两边绷着腿

也舍不得往后挪一下凳子

码劈柴的小屋

先是母亲，后是父亲

咽气时，我都在千里之外

每个岔路口，卡住我的呼吸

赶到老家，他们早巳穿戴整齐

棺材置于堂屋正中

杉木长凳上

两副棺材都很熟悉，一直

放在整整齐齐码着劈柴的小屋

自洽，安闲。（剩余909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