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 (2023年02期) 电子版

目录

中篇小说丨荒塔流烟

引 子 上飞机后，手机通话就没断过。丁家杰的座位，随身行李的摆放，好像都是那位漂亮的空中小姐给指引和安排的。好不容易落座，才得机会打量一下所谓商务舱的设施。正好靠右手舷窗位置，已经在摆台上放置了热毛巾和橙汁，还有一碟颜色颇能引起食欲的糕点，...

中篇小说丨能见度

1 我的表姐左拉大学毕业就在省城立住脚。我有一些她在梅村生活时的记忆。她执笔端详，画只花瓶和一堆水果。实质上，那堆樱桃在窗幔遮掩下的光线里并不水灵，甚或有些蔫软，但她油画上的静物却显坚硬又亮泽。后来，听说她又拥有了别的技能——陶艺、茶道、插...

中篇小说丨 山村警长

一 刑警队长王大武被“发配”到山村的小王庄镇派出所任警长，离市区家有一百五十多公里。分局领导说，派车送他。他不干，说，人都走了，茶也凉了，算了，自己坐长途汽车，再次体验七年前座长途汽车到县城办案的感觉。 王大武不会开车，是一个怪事兒。同事说...

短篇小说丨小镇闲人

一 李向阳病了。这个消息，我是去吊唁同事常森母亲时才知道的。 清溪镇上的人，都知道李向阳爱帮忙。他像长着一双顺风耳，但凡哪家有什么红白喜事，不用请，他几乎第一个赶到。常森的母亲去世，独独不见他的身影，我困惑，问常森，常森摇头。我把目光放在他...

短篇小说丨纯良打铁

1 陈国柱的身世里藏着一本大书。要问他家是第几代搬到纯良村来住，他会用小铁锤“叮叮当当”地敲着砧子，嘴里的话却零零碎碎：纯良村……我们村在……在民国初年就都学会了打铁吧？是，是都学会了。可我家……我家嘛，在老匠人的记忆里，听说道光年间就来了...

短篇小说丨 罗汉钱

兰春妮生下第三天，姚老六还在蹬他妈肚皮。他妈身上套了件肥大的老头衫，后背印着三个红字，造纸厂。已经洗的褪了色。正值三伏头一天，他妈大汗淋漓。他爷、他爸、他五个姐，算上他妈肚子里的他，一共九口，围小炕桌坐了两圈儿，就着烀茄子蘸大酱，呼噜呼噜地...

散文随笔丨朝霞与星辰（外三题）

哲學家康德曾有一句流传甚广的名言，“有两样东西，我们愈经常持久地加以思索，它们就愈使心灵充满日新又新、有加无已的景仰和敬畏：在我头顶之上的星空和居我心中的道德法则。”心中的道德法则也许每个人的标准有所区别，但璀璨的星空却近乎隽永地盘旋在我们...

散文随笔丨村里的老铁匠（外二题）

从前，村里有个老铁匠，人称“黑爷”。“黑爷”并不姓黑，只是长得黑一些。 或许是因为常年烟熏火燎的缘故吧，黑爷看上去要比同龄人显得更老气一些。那时，在柳庄一带，人们用的铁器都是黑爷一手打造的。可以说，小到绣花针，大到铡刀，他无所不打，又无所不...

散文随笔丨物之索隐

至今，我的手机里还存着那天下午五点钟的全部记录，包括120救护车司机的手机号。那是庚子六月的最后一天，父亲的导尿管不淌尿了，母亲发现蓝色方格床单湿了一大片，尿液从小便处渗出，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商量马上叫救护车送父亲去医院。 120是...

散文随笔丨向灯而生

初秋的一个傍晚，哥哥姐姐们在院子里吃饭，母亲在黑漆漆的老土屋里生产。花甲之年的父亲，借助一盏煤油灯闪烁的眼神，将我接到这个世界上来。掌灯时分，用来计时并不准确，却从此成为我命运的密码。 儿时的夜，黑得纯粹，不舍得经常点灯。吃晚饭要摸黑，乘凉...

散文随笔丨千里归途

斜阳烧红漫天云霞时，我们踏上了回家的征程。 征程？ 是的。是漫长的征程，沿途充满重重困难。我要开着三轮车，从一千公里外将一个工伤未愈的同村人带回家乡。 我们再一次回首，向草原上萍水相逢的人告别。他们是房东和邻居们，正站在草原上，在斜阳下为我...

诗歌丨诗歌一样大的故乡（组诗）

诗歌一样大的故乡 我想把故乡再写小一点 房屋那么小 烟柱那么小 院子那么小 门前的小树那么小 一条路那么小 路边晒太阳的七叔那么小 教室里坐着的几个孩子那么小 夜空中的月亮那么小 母亲等候的身影那么小 泪珠那么小 我只能把故乡往小里写 小到...

诗歌丨流水记（组诗）

寻兰记 岁月自有轮回和天意，有些弯曲 会重新站立 每年春天，都会有人从远处 来这处山地，寻兰看兰 石壁下，草丛里 披着霞光的叶子，隐隐有一种心痛 ——风声和鸟鸣如琴键起落 敲打着大地的肺腑 一株兰花，在音乐声里长出了 刺刀上的鞘 总有暗香这...

诗歌丨明日去远方（组诗）

一座小镇 在过往中 树影斑驳的小镇等在路边 落寞，想心事 一直等那个人 我正翻越秦岭 若有往事，当在这里发生 走过许多地方 一座小镇的出生，才会偶遇 才是自己想的那样 独处一地，安静 会落寞，会有一个人的初恋 会有一个人倾听自己的心事 远处...

诗歌丨沉默或呐喊（组诗）

拔钉子的人 他用铁钳，在破旧的木板上 拔松动的钉子 拔出的钉子，在阳光下 裹着锈气，拖沓，喑哑 像一件小小的失踪多年的暗器 臣服于自身的隐喻或衰老 他想象自己，有一天 也会成为这样的钉子 被人从生活的痛处 吱嘎嘎地拔出来 随便扔在地上，成为...

诗歌丨被日月取走的时光（组诗）

谁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我们，就这样 与一座山峰保持沉默 多么寂静啊 没有一只鸟儿飞过 也没有一丝风吹草动 我们谁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偶尔，望一望彼此 望一望多少次走过的那条路 已被荒草淹没 模糊不清的 一只鹰告诉我，它要掠过天空 它喜欢的蓝天，...

诗歌丨春天（组诗）

天 空 窗外有雪。像字与字的勾连 又镌刻面孔 人子即大地之泪 一年又一年，身体里不断涌现的峻岭 疑似地平线丢弃的灰尘 仰望能探寻什么？只有小鸟飞过 先是一只，之后是一群 如今只选择一只。它是我从虚无里 留下的小天空 月 亮 多年前，童年浮现...

诗歌丨记忆里的冬天（外二首）

那些年，雪能够一口气下很多天 可以把所有来路与去路 全部覆盖 母亲在秋天囤好粮食与过冬的蔬菜 记忆里，父亲总是很遥远 一些雪落在阳台上，像时间一样 很快就消失了 落在柴堆上的雪 往往保留得更久一些 母親扯下一截枯枝，教我在雪上写字 那时，我...

诗歌丨等待（外二首）

抽旱烟的父亲，坐在院门口 凝望着那条唯一的山路 多少次，母亲的絮叨传来 伴随着升空的烟圈，消散 无数个春秋过去了，母亲的话语 嘶哑又无力。唯有旱烟依旧 吐出煙圈，接受时间的审判 苍茫的夜色里，这是唯一的动词 掩盖新生的马路，分叉的迷茫 黄昏...

诗歌丨煤城烟火（外一首）

十月，太行的银杏流淌秋色 人们散步，绕行不远处偃旗的煤矸山 我们小时升起的煤火 躺在现时屋后哪个角落 蜂窝孔般的回忆，成长中又空缺一角 黑色是纯洁的爱，还记得吗 你站在矿区的河前 猫下腰来，食指沾煤为我画花猫脸 人们捎来花生米和酒水 带风坐...

诗歌丨玉米的琴键（外二首）

在水面拨弄芦苇 便有长长的波光在桥下探出鱼鳞 它们自然地张开，然后用背鳍 划动想法。迟钝的动作像水推向彼岸 我想起昨天纪录片镜头中 沙蟹炯着萌动的眼神，举着钳子 在浅滩环顾四周 蜉蝣也是，更多细节无法叙述 理想主义的木桨总是这样 凭借散漫的...

诗歌丨煮水（外二首）

一块地，就是一片玉米 母亲，摘一次 钢琴就激动地响一次 对于母亲来说，弹奏 完整的一曲交响乐 再平常不过 巨大的背篓，装满音符 一路都是沉甸甸的韵律 母亲的腰杆，如镰刀 保持着锋利 才能拉好一张 传承数代的乐谱 秋 分 雨落了，叶子也落了 ...

诗歌丨星星河（外一首）

风吹走了黄昏的山，吹走了湛蓝的海 也吹走了她孤独的石岛 此刻，飞鸟躲进了桂冠的海浪 我退回到牧场，云层回到山巅 水鸭回了樱桃湖 唯独阿姐的婚姻尚且举行 唯独星星河抽干了身子，进行着 稻田的灌溉仪式。母亲曾讲，星星河 并不混浊，甚至很清—— ...

诗歌丨寄居（外一首）

桃李之核，空心得不够具体 午后在阳台看云、吃李，等待词语的降临 一阵风翻动我手下用力摁住的宣纸 李核静静堆在一旁，有的被我掷出很远 我在十步长的阳台踱步 在写下第一首诗的地方停下 阳台一角，天空被放大，围堵一团白云 风拉着天蓝色的幕布平移 ...

诗歌丨空楼（外一首）

这栋砖楼已闲置多年 草木长满了堂屋 墙壁，房梁上爬满了南瓜藤 人类占领的地方终于 被植物认领回去 我记得这栋楼的主人 多年前他赶着几只羊 在左桥村出没。平原少见 这种温驯，矮小的动物 听家里的长辈说 他是喝农药死的 那一年他肾结石发作 疼得...

诗歌丨楼梯口的阳光（外一首）

崭新的相机还没有磨损的时候 快门是锃亮的银色，镜头里没有污点 我那时小心翼翼地背着它 攀登一层一层的楼梯 也像面见初恋的情人 夕阳在天台的楼梯口等我，它捧着一束花 它一张一张把这些事物慷慨地装进我的相机 攝影是一种语言 但夕阳总是不和我交谈...

诗歌丨同一种身份（外二首）

讲到这里时，墙上挂钟指针旋转的声音 似乎也凝滞了 呼吸声被某种无法解释的悲伤感代替 唯一让我确认时间还在流逝的 是你头上正在被白炽灯融化的雪 母亲，讲到这里时，你不再言语 刚刚你已经跳过了太多关于外婆的生活照 相册停留在最后一张时，你我均不...

诗歌丨冬青（外一首）

冰白色天幕 银杏子、枫杨都撒尽黄叶 冷风为今年隆冬提前布阵 我以瑟缩的口吻，于言辞中找寻预感 到时河道结冰，田野冻硬 来年的花深埋在泥土里 每个人门扉紧闭。靠窗窥望 可否让我借一点，你那人间灯火通明的透彻 擦拭玻璃上的朦胧雾气 窗边一株冬青...

诗歌丨旧房子（外一首）

墙壁斑驳出褪色的过往 門槛上磨平的棱角 窝出柔软的弧 屋檐下枯草摇曳 春天亲手撒下种子 忙着生根，忘了开花 也曾在梦里银雀般笑出声来 瞳孔里列车开出去很远 却从未随夕阳一起下过山 光从窗户溜进来，浮起往事 海浪涌翻出崭新的蓝 旧房子很好，我...

诗歌丨杀生（外一首）

我拎着你的双耳 兩只铃铛都被夺走响音 皮毛有着月光的驯静 从井边照耀到菜地 你爱吃的叶子，你可认得 刀口太锋利了，我也承认 清晨像雾气在你的细颈下 汩汩涌出，往某个方向逝去 我来到厨房时已是正午 摘桂花 你告诉我的是 学校沁园栽了桂树 暗香...

魅力乡村丨黎河人的春天

壬寅年末，再次来到黎家河村，和往常一样，我依旧独自去到黎家河河畔，看水，也听水。 黎家河是位于甘肃省灵台县邵寨镇西部山区的一条小河流，黎家河村就位于这条小河畔。这条河奇怪，没有遵循大河东流的规律，它紧贴黎家河村南，自东流来，朝西而去。 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