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 (2023年11期) 电子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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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丨嗨，明娜

一 黄昏的阳光斜斜落入厨房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一团昏暗浮影。小块白色正方形瓷砖铺就的地板很陈旧了，到处是细小裂缝——只是陈旧，并不肮脏。明娜拖厨房地板的方式简单有效：洗衣粉兑热水，浸湿毛巾后擦拭。无论如何油腻肮脏的地板，都受不了放了洗衣粉的热...

中篇小说丨二二拍

第一个知道我脚踏两条船的人是李旭海，他是我的老板兼发小，从小一块儿翻过学校围墙，一块儿到田地里偷番薯，去工地上摸钢筋，经过时间锤炼，两人之间的友谊坚不可摧。在2015年前后，他开了一间“踏浪酒吧”，知道我主业从医，业余玩吉他，所以就把我拉到...

短篇小说丨归去来兮

村子位于日月山下，自然叫日月村。名字虽大，人家不多。日月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没爹没娘，也没有家。村子里的人说，日月还是婴儿的时候，被人丢在了村东头的雪地里。日月村远离小镇，人烟稀少，又地处山脚，一些凶狠的兽类，狼、野猪、豹子都高居在山顶的日月...

短篇小说丨我们都有远路要走

那是世预赛的一场关键比赛，中韩大战，万众瞩目。北京时间二十三时整，裁判鸣哨，比赛正式打响。几乎是在同时，我家门铃响了。来人是马存来，他满脸堆笑，掏出一盒卤菜，摆在茶几上，问我有没有酒。我懒得搭话，忙摆手。他在我面前踱步。“嚯，你还看书啊！”...

短篇小说丨无处安住的此在

小说《我们都有远路要走》的情节并不复杂。“我”与马存来分别是厂里的工程师和技术员。小说既通过叙事者“我”的眼睛，写出了马存来“烦得要死的离婚和万念俱灰的心情”，又写出了“我”琐碎而无所依托的生活。小说里，新来的女工伍思远，似乎顺理成章地成了...

诗歌丨古老的回声

井 从井里升起的云 让一百多年前那些黎明 遍布皱褶 井曾多次坍塌 在蒿与梨树交错的 根须间 井微微颤动 一百多年前 井 给予星宿两种波澜 螳螂挪远的水声 藏满星空井然的秩序 谁在井底淘出过 失效的梦境 梨树的梦 将祖先托付给桶与 扁担 井必...

诗歌丨花器里的麦穗

栀 子 眾花之中，她选择了栀子 是院落里三五株栀子树 日久天长的暗示 令她对栀子气味产生偏爱 无论在阳光还是月色下，没有哪种白 比得上栀子的白 除了母亲，也没有哪种枯萎 比栀子的枯萎惹人心疼 小院早已换了主人 母亲不再挎着竹篮街头巷尾叫卖 ...

诗歌丨飞鸟和落日

落 日 我不能同时干两样事情 手机停电，导航关闭 原本十分闹心。仿佛是弥补，恰恰让我 目睹了那天落日的全部过程 从洪湖潭河临水庐农庄回来 我一个人开车，行驶在汉宜高速公路上 因为方向相同 我注意到，缓缓下沉的落日 一直悬挂在左侧挡风玻璃前方...

诗歌丨礼 物

静 坐 天地间 只有两种声音 天上的鸟：啾——啾—— 地上的羊：咩——咩—— 离羊群最近的地方，我在一块草坡上 静坐 是老天的安排 正好让我听到了那些声音 场 景 在一处山洼里坐下 但你不在，草坡上的草还在 牛羊还在，风声还在 但你不在 线...

诗歌丨岁月之痕

镜 子 在镜子前，我仔细打量自己 重新认识皱纹、白发、斑点 这些岁月之痕，让时间变得具体 用此计算未来的单向旅途 我学会了向生活示弱 每一天，镜子里出现不同的我 而我对着镜子里的那个人 从她的微笑里重获力量 把爱过的人再爱一遍 一个人 一首...

诗歌丨风中

杏花谣 一条路从窄到宽，逐渐延伸 两个人走在路上，落日在尽头 我喜欢黄昏消失得慢一点 河堤上，有几棵开着 白色和粉色花朵的杏树 我喜欢风吹的时候轻一点 杏花掉落得慢一点 一瓣花朵在空中停留得久一点 落到水面上形成的漩涡，深一点 身后的山坡上...

诗歌丨距离（外二首）

庭院是哲学的延伸 日常的修辞在早晨伸展 你看到傍晚的雨，打在 陳旧屋檐的顶端 旋即破碎 像一次醒悟，然后是孤独 汇聚成流水 月亮是另一张脸 照着你我这旷远的身体 我的影子够不到你的 我们凝望彼此，像凝望深渊 如果月亮醒来 如果月亮醒来，照在...

诗歌丨看海记（外二首）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一望无际的蓝，安静 仿佛看透万物 在海岬上，一个人就是一盏灯 可以沉默 看 见 雾渐渐散了 翠绿的鸟鸣衔来远山 我们坐在白云之下 看天空和大海 两种蓝对话 草地上跌倒又爬起的孩子破涕为笑 走过的人群中有着隐藏的善意 你空...

诗歌丨信（外二首）

每当爬上一座高山，我就想写一封信 用在山顶看到的树冠的笔锋 写给谁呢？写给三亿年前的星星吧 其余的事物早已远去 我总是语焉不详，请你原谅 我总是把信分行，也请你原谅 在没有道路的时候，我不得不为自己 写出一条条分行的小路 我只能做一个抒情诗...

诗歌丨雪山（外二首）

我以为你口中的长亭 是雪山投下的阴影 在古道，风自顾自地吹着 那些斑驳的地貌 是从历史中走出的张骞 在我这里，凿空西域 是一个无比完美的隐喻 一万年前的月光 穿过薄雾般的清晨 落在从前 喑哑的嗓子一望无边 我听闻，雪山下的石头 正在苏醒 正...

诗歌丨春天的来信（外二首）

一场雪，只用了一夜之间 铺满村庄 母亲说，这是季节的信纸 母亲还说，春天会在雪上 写很多的字 就好像给我们来了一封信 我看不到字，但我能听到 上了年纪的母亲 把信里的内容读得吱嘎吱嘎响 母亲读完后，会把这一封信 保存在头顶 留给以后的日子继...

诗歌丨樱桃花（外二首）

去往西狭的路上 樱桃花在宣泄它的白 仿佛那白，是一树树白云 是风的编钟 任你用目光抚摸 用嗅觉去敲打 那一刻，夏氏黄酒漫过舌尖的 回甘，在喧嚣中站了站 轻而易举就到达了内心的白 像什么把樱桃花从黑暗的泥土 运输到春光里 滤去了多少黑啊 香气...

诗歌丨身旁的树在掉叶子（外二首）

地面上一層落叶 被风吹着跑，我不忍心 再看下去，就把脸 侧向了一边 身旁的树在掉叶子 一片、两片、三片 许多片 片片，都落在了我的心上 那天，我在路边等你 天空阴沉，再沉 雨就来了，像银河泛滥一般 秋 风 吹在树上，树掉叶子 吹在村野的碑石...

诗歌丨离别（外二首）

白瓷花瓶里 插著两朵手工纸花 送我红纸的人 连剪刀也一并送上 钢笔，信纸 唱词下安放着相册 全新的本子 被赠言者撕得发薄 钟表的指针依旧固执地走 我也是，到了今天才看见 书桌上满是离别 三 月 风向两边吹着 花朵该红的红了 该白的，也尽情白...

诗歌丨进山（外二首）

牦牛们一再走远 在我们赶到山脚下时 它们就已开始远离 离开是一种避世 它们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好像这世界純净得只有蓝天白云 雪山和草地 当山以真面目示人 草原是一个清新美丽的牧羊姑娘 她放牧那些雪山和牦牛 一直把它们放到了白云深处 草 原 ...

诗歌丨半隐（外二首）

如果要做一棵树 一定选择扎根在丛林深处 隐姓埋名 如果是一滴水 一定不会选做浪花，而是 贴着泥沙流走的那滴 一株摇曳的翠竹 “唤醒埋在我体内的同伴 它们穿过我 穿过日常事务的气味” 天地间，岑寂而生 冬日的黄昏 风从山间吹来 摇晃还未脱落的...

诗歌丨一块麦田（外一首）

每一颗麦粒，都是纯洁的落日 攥紧露珠、阳光、月色 完成对大地和一个个庄稼人的膜拜 我站立麦田，像一只无处栖身的小鸟 拼命窥破大地的秘密 慢慢鸣奏麦粒与麦粒间的风声 肢解故乡与他乡的距离 是的，母亲还在麦田收割 假想的画面，在麦穗弯腰时越低越...

诗歌丨重阳（外一首）

我有登高之愿 亦有俯仰天地，草木轻风 拂过北方，山岗，我的脸颊 带走九枚菊瓣，在深秋低眉怒放 我有怀恩之情 棉衣加身，微暖间，落叶先替我 安抚下，人世间的冷 内心光线的沉默，一瞬的轻 对 面 似乎不是隔着一张餐桌 一杯红酒，甚至一支香烟 一...

诗歌丨金达莱（外一首）

这片草场埋着那年的金达莱 风一吹，花儿就叮当叮当向南 那一年，勒赫套驷马为我送行 金桃尔赠我白枕套 编着 蝴蝶双飞的图案 带雪的忧郁 那时，金达莱还在草地上盛开 金桃爾送我走出草场走过暗夜 不说话，她只一路唱歌 马灯明灭 歌声掉落草地成霜 ...

诗歌丨宛川河（外一首）

你种出一片绿野 清新、烂漫 绿皮火车沿着 隧洞行走 时光漫过陇海线的银光 在他乡 用物品感怀 以你命名的手链 隽永山野 文字的馈赠 重现麥场里的童年 变幻的云朵 白杨树已故去 村庄的面容已改变 老房子里 还堆积着一摞摞梦的种子 我们最终还是...

诗歌丨午后的凝望（外一首）

风为什么还会停 我不知道 风停了 这午后的树叶该怎样舞蹈 语言呵，这长长的 内心的告白 只在铁面具上溅出多余的水花 将一段午后无限度地拉长 再拉长 每一次回头 都撞上分针的尖刺 日头里的刺 风已然停了 风不再发笑 漫长的午后，那人 不忍回望...

诗歌丨边城暮角（外一首）

西风猎猎，送来暮角的悲鸣 四野尘土飞扬 兵士們盘旋而归 每个人的盔甲，都布满泥污 一个个黧黑的面孔，凝固如雕像 只有眼睛闪动，寒光凛凛 朝着洞开的城门 旗帜和尘土，一起奔涌过来 卷起黄色的浪涛 马嘶声声，凄厉又粗犷 西山渐隐的夕阳 和东方升...

诗歌丨火车（外二首）

我每天都看见 相同的火车穿进山洞，又穿出来 我想起，从小到大 火车带你走过很多地方 上学的，工作的，出差的 你一直随火车追你的梦 火车也把你从一个城市 带到另一个城市 有没有那么一天，火车会把你 带来我身边 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并不孤单 一个...

散文随笔丨大雨

农历五六月间，清凉的雨水倾盆而下，久旱逢甘霖，长期生活在干旱之中的暖村住民，顿时生出节日般的兴奋和喜悦。男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酒、下棋；女人们收拾完凌乱的柜子，稀罕地弯在炕头；小孩们在雨里跑来跑去，一群一伙叫嚷着、大笑着，眼见头顶的雨点变...

散文随笔丨青神记

沿龙泉山脉南行，出仁寿境，到了青神境，一脚油门，县过县。 县际公路骑河路到青神华青路，路还好，微微下坡，不宽，但不影响会车，且大多在山林窿拱出的绿阴隧洞中穿行，这使得心情如清风般爽惬。途中的一大片铺满山坡、结满密密麻麻果实的花椒林，让我停下...

散文随笔丨风过芦家畔

石 狮 在芦家畔几乎每家的房顶上，都放着两个镇宅的石狮子，而且石狮子的外貌形状十分奇特，与陕北传统的石狮子的外貌有着本质的区别。 石狮子一般都有底座，身体比较圆润，尾巴粗壮，朝天竖立。特别是那张三角脸，浑然像一个外星人的脸，让人印象深刻。芦...

散文随笔丨洪水河畔（外一题）

祁连雪峰巍峨挺拔，洪水河畔涛声依旧。 发源于祁连山冷龙岭北坡的洪水河，是民乐人民赖以生存和繁衍生息的母亲河。解放前，因河而设的镇为洪水镇，因河而建的城，叫洪水城，河道位居洪水城的西郊。自中华民国十八年至今，这个镇也罢，这座城也罢，都是民乐县...

散文随笔丨一个人的银川

早 市 全中国的城市都有早市，如同乡村有集市。 逛早市的年轻人不多，他们大部分都起不来，也看不上早起一两个小时省下的几块钱，虽然他们挣得也没多少。早市里基本都是老年人，尤其是刚退休的，他们精力还充沛，之前上惯了班，突然闲下来，反而睡不着了。...

魅力乡村丨秘境中的昌马

一 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南北夹击之下，悄然隆起的祁连山昂首向西，如天马浴河般奔腾而去，形成了河西走廊这一人类文明通道的南部屏障。 无论是自驾还是乘车，翻越乌鞘岭之后，一路西行，都会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在祁连山绵延数千里的群峰之间，分布着为数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