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精粹

余笑忠

观天山红花记（外二首）

晨光中，慕名而来的游人

念叨着它的名字：

野罂粟、虞美人、天山红花

其实不过是同一种花

向阳的坡地上，一大片盛开的红花

其实不过是野草

风马牛可以相及——

它的种子来自风、来自马蹄

来自牛羊的粪便

如果连遇干旱之年

还会有漫长的休眠期

一旦时机到来，便是先锋物种

将斑驳的裸地变成璀璨的花园

在这片红花面前

不远千里而来的游人

晨光中的影子都太长了

好摄影师会退到边缘，匍匐在地

像野草仰望着野花

五月，如果你到了那拉提

有人说，到了沙漠

你不过是一粒沙子

到了草原上的花海

你就幸运多了

野郁金香、金莲花、毛茛花、蒲公英

大地的织锦上，你是一只

倾倒的酒杯

云朵凝然不动

那拉提，离巍峨的雪峰最近的草原

云杉高大，每一棵至少从三百年前而来

在这里，神灵安坐

在这里，时间一半变成积雪

一半变成融雪

巩乃斯河奔流而下，如永远的少年

“只身打马过草原”

白毡房间怎能没有歌声

逐水草而飞的燕子

画着波浪线的燕子

翻飞于蓝天、草甸，以及游人

如痴如醉的眉宇之间

不恰当的比喻

今年初夏，两次听到布谷啼叫

都是在同一个地方：伊犁新源

具体地说，是在两个不同的地点

而这并不否定它们属于同一个地方

一次是在肖尔布拉克湿地公园

当我们的游船驶入湖心

没人看见游鱼的影子，但见鸬鹚

疾速掠过水面，证明我们的肉眼并非不可信

只是有太大的局限

好在有的事物可以听音辨识

大片大片的芦苇丛中

一棵小白杨树上，布谷鸟忘我地啼叫

都知道那是布谷鸟，但有人

还是脱口而出——“布谷鸟”。（剩余8253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