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信(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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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纫机

在春天只要看到蜜蜂

我就会想起

家里的那台蜜蜂牌缝纫机

只要想起那台缝纫机

我就会想起母亲

然后我就会感觉自己的心

被一只蜜蜂轻轻地蜇了一下

我看到傍晚的光线

我看到傍晚的光线

穿过潍河滩上

我家的那些白杨木窗棂

我看到傍晚的光线

打开了炊烟升起的乡下

和一个人沉默寡言的童年

我看到端坐在缝纫机前的你

母亲,这么多年了

你就像一台旧式的缝纫机

用那些温暖的光线反复地

缝纫着故乡和我的灵魂

初春

河边的草还没有露头

河里的水和源头的水一样清

一只幼年的野鸭

它身上的毛色还是浅的

正把头深埋进河水里

寻找着什么

人们开始纷纷走上街头

女孩子脸上涂了一点点胭脂

天上没有云彩,飘着的是

几只花花绿绿的风筝

风筝线越来越细,若有若无

公园尽头的白色长椅上

一对青年人低着头

小声说着些什么

这个初春,天是蓝的

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轻的

口信

我希望春天和南风经过我时

把我的口信捎给你

我们这里,河流

已经开始化冻了

我在我所能到达的山顶

眺望过你,那些低矮的山坡

缓慢如你美好的身子

而落日颤抖

如我滚烫的心

鸟鸣

鸟鸣先于春天

先于炊烟和母亲的晚祷

我用耳朵辨认过鸟鸣

站在树梢上的喜鹊

和另一只在空中的喜鹊

对话,多么清澈的鸟鸣

鸟鸣让春天的早晨更加寂静

从我的窗口望过去

鸟鸣是不可询问的花朵

黑白的鸟鸣,在某一刻

突然荡漾起来

像我们曾经的爱

我知道我必须放过往日

放过两只无辜的喜鹊

我能做的只是说出

已消逝的鸟鸣

这重现于世的薄薄的

鸟鸣是时光的馈赠

点灯

那个点灯的人还在乡下

乡下已经没有煤油了

灯还在乡下待着

虽然不点灯了

他每天还会在乡下

认真地擦拭着那盏灯

这是母亲点过的灯

那条纯棉的灯芯儿还在

母亲不在了

乡下停电的夜晚

他也不点灯

他点会哭泣的红蜡烛

让烛光照着那盏灯

他知道小时候那盏灯

是昏黄的一团 照不了多远

但灯光照到的地方是家

韩宗宝,1973年生于山东诸城,现居胶州。(剩余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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