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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作(组诗)

向一切告别

我们对自己出生的日期着迷

从公历到农历,从星座到五行

都给出点滴的命运——

你的性格几乎依稀可见

在精通术数的人的眼中

一切偶遇都与星辰的轨迹相合

你容忍了我散发的幽暗

没有远走,我才恢复人性——

像一个酒徒缓缓解除

狂热的爱好

我们的生活如行星

只是默默燃烧,彼此交相辉映——

维系两个人的时间几乎没有

除非我们把它拨到永恒

阳台上

我坐在阳光下,看着木茼蒿

吸引一只蜜蜂绕着栏杆跳舞

蜘蛛在喇叭花丛中跳跃

织好一张网只需短暂的一夜——

落地的柚子已经发黑

老人在躺椅上刷着最新消息

有时他在傍晚支顶帐篷

让时间像溪流漫过层叠的日子

他经历的风雨早已无人问津——

他也不过问任何事情

银杏的叶子不停地掉在秋千上

孩子们照样荡得很高——

鸽子扑簌簌落下,阳光真温暖

我们等一个梦,可以等很久

莫称之为夜晚

谁伫立在一切的峰顶,迎接

太阳从云海递来的目光

而山脚的人们拿眼泪砸石头

为了重建家园,给孩子

一棵苹果树,长大以后成为依靠

即使暮年跟树身一样粗壮——

我们愿意围绕它生活

把每个人的死看作开枝散叶

让火光钻进苹果核

催促小树顶着风霜不停地拔高——

谁不怜惜劳作之后的甘泉

缩减身上的寸寸沙土

我们不应该被恐惧的事物分割

然后用叹息筑造哀伤的墙

童年

那时宇宙就在你的周围

比蝴蝶靠近花朵更靠近你的心扉

我们携手摔下楼梯,陷入昏迷——

许多年后,我梦见你走回来

把我搀扶,消失的河岸又出现

砖窑厂的烟囱吐出滚烫的夏日

大海就在我们身上起伏——

你穿过幽暗长廊拉着我的手躲藏

一個游戏仍然等着我结束

消失的玩伴栩栩如生——

他们不能重新落在棋盘上

却渴望被提取,遗忘的饼干盒里

仍有你的橡皮筋和一堆糖纸

我已不再过问你的下落

夜幕下

孩子指着刺眼的路灯告诉我

光线是透明的虫在吐丝

我已经许久不见

他从我的体内走到街上——

安全岛里的长春花和彩叶草

谁关心它们意味着什么

在马达加斯加温暖的气候里

有毒的花朵都很美丽——

你为这样的女人感到不安

危险的事物往往坦然

像诗和铀,我们虚张声势

只为今天的日子靠近——

一个终点,你已经撞向彩带

它是月亮的另一条弦

世界之窗

我在日出之前已经起身

把昨夜剩下的碗碟清洗干净

看着阳光染黄树叶,孩子们

叽叽喳喳地在幼儿园

像块茎植物一样日渐长大——

即使窗外春去秋来

老者不会更老,因为能够

老去的生命的部分

早已磨灭,只有少年会更老

当他们察觉一切都晚了

就置身永恒的夜里——

和一棵乌桕树孤独地站下去

不再冒出新芽,剩下的

时日越短,世界在梦中越久长

偶然作

他问我是否记得山中来信

十年前我写过,我却

毫无印象,他从中读到北宋词

所包含的一种意境,开阔

而又辽远,即使我

闭门不出,他在牛津访学

时间把粗糙的诗打磨光滑——

他骑马穿过天山之际

我只是穿街走巷

像一只老猫,逡巡情欲的领地

而绝望使我在阳光下打滚——

在深夜凄厉地怒吼

我并不记得声音被刻进

岩石里,触摸它也仍然温暖

别想摆脱孤独

夜幕低垂,在秋千上摆荡的

有时是一个中年公务员

有时是孩子,他们沉浸在

各自不同的振幅中——

逐渐短暂的白昼像被吹薄的肥皂泡

从我们的凝视里破灭,消散

秋天的鸟雀也应该顾着

熬日子,把歌声降到水平线以下

有时推着婴儿车的一对老人

试着想起自己的童年——

噢,我们始终想要摆脱的东西

临老仍然黏在衰朽之身上

每个人的孤独都足够庞大

谁还能以从中拾取荒废的光阴为生?

寄友

时间无法给任何人一个交代

你微不足道得像沙砾

我们在二十岁情同手足

以为创造世界就是用才华燃烧——

如同一堆铀,准备辐射

所有的未来,崇拜荷马和但丁

也为无名的十九首陶醉

愿意一生狗尾续貂——

四十岁,只剩下我在半山腰受冻

山在增高,我还要爬很久

我想要退回最低处——

像屠夫一样过血腥的生活

却被星辰诱惑,不断引体向上

我比蚂蚁更渴望着云端

许梦熊,本名许中华,生于1984年。(剩余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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