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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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 亲

居于背阳坡,一棵草被生活扭曲

藤蔓穿过鄙夷不屑的眼洞攀援

占据一棚葡萄架,米粒的花诉说着迷离

舍不得铲除它的是暮年的父亲

没有施肥,遇到阳光就疯长

用辗转递进的蓬勃刷新四季,点亮一张

老脸

我没见到果实,它的毛刺刺伤了我

犹如我无数次地刺伤过父亲

父亲为它打杈、修正向上的方向

藤蔓越来越粗,一棵草本植物立志于乔木

望着父亲我突然紧张

他的藤蔓萎缩内敛,微笑的花朵一点点

一枚太阳睡在我家

我抱着父亲上楼太阳也随之升起

等父亲安坐在平房顶,阳光也落在了平

房顶

能看得见远处的玉米在蒸腾的霞蔚中

他多换了几口气接近禾苗抬升的气息

我抱着父亲上楼,感觉越来越轻

好像把握不住一捆干枯的庄稼拢不到怀里

好像把握不住一束光不知去向

看他那恳恳的目光,想亲手捋着金棒娃子回家

我抱着父亲下楼,太阳也就这样一步步下楼

转角处总有所停顿,给他寻找折回的理由

余晖收进墙角舒展了一下、蜷缩了一下

一枚太阳睡在了我家,晚安在我家

取一段流水打动风景

在许多风景区水车踩在水面

看流水空奏,取悦风景不问人间事

甚至轴心被一根电线操控

旧时的老家水车慢腾腾,嘶哑的干渴

拖泥带水

比一舀子一舀子快了那么一点

解不透的轮回诱惑饥饿的少年

父亲的躯体取自那一段弧板

弯腰汲水的动作极具水车的动感

饮尽了人间流水的事,常以老木的姿态

诉说

驼背的山脊往往在傍晚时分辉煌

卸下一轮,背上一轮,胸藏一轮

围坐石桌,在下,一院五谷杂粮,在上,满天五谷杂粮

父亲仅能把握的肥力

父亲只有站在地头才会撩下毛发

对照一下自己,可以稀疏不能凌乱

今年的庄稼可以预期,至少饱满

如果是红薯最忌讳的是乌泱乌泱地疯长

提出拍照这是仅有的一次

搂着禾苗,拐杖隐于翠绿间

越过安沟有山神,庙前的蛤蟆嘴是一股

清流

适宜大汗淋漓,适宜洗去成熟的风尘

曾从圆馍山上挑回老枯的干柴烧成灰

一把一把撒向最薄的田地

轻描淡写的一道道是父亲仅能把握的肥力

荡漾过后接上人间湿漉的墒情

风一吹,烟倒了

风一吹,烟倒了

老屋肋间的土坯掉了一层渣

又掉了一层渣。(剩余105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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