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晨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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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故乡

我曾穿越一百个大海

在一百个河湾留停

——安东尼奥·马查多

新媒体课,头脑中的风暴眼

视频里,女儿想念早逝的父亲

通过AI技术,培育了数字人

他的面容和声音都是如此真实

连屏幕都有钢化玻璃的属性

时常隔着假意才说出爱和忏悔

辨认男人,父亲,医学博士

我们究竟是在意,具体的身份

还是藏匿在任何事件背后

发烫的伤疤,夜里隐隐作痛

从未想象过,能通过数字影像

还原逝去的长辈

假借着虚构的躯壳,叙旧和相拥

如果能用数字的方法续写家族

续写某个姓氏的笔画和偏旁

也许提及乡愁,不只乡和愁

湛蓝色河水,霞光下依旧向北流淌

无论彼此共存过多少情感

为了自己能坦然回归故里

提供必要的理由,尊严

地坛叙事

身处地坛的人,感受不到悲苦

只能在地图里找到悲悯的告诫

回到嘉靖九年,怎会知晓扶轮问路

让一个苦闷之人决意活下去

甚至活出,生命以外的生命

树阴与长椅模拟的大海太过辽阔

吸引漫游的来客,享受自由

红墙挡住了浮躁和偏执

一对年迈的夫妻相互搀扶

喂完鸽子后,步入阳光的伏笔

也许几十年前,他们在此处相遇

可是家园安然的答案还在风中

老式收音机,反复播放京剧

盲人在空寂的角落,与灵魂伴舞

铿锵有力的唱词,演绎出世态炎凉

结尾的电流声,突然停止

试图唤醒,这座荒废的古园

我循着模糊的车痕,莫名颤抖

临近消亡的躯体,充满希冀之火

在孤独里燃烧,却从未打扰过

任何一棵百年前的银杏树

落叶掩盖了母亲枯萎的泪滴

赶海人的花园

赶海人从掉漆抽屉里拿出日记本

无数远离陆地的时光在此停滞

潦草的字迹,早已刻入咸味

自打十年前见过一面

他总是这样庄重,肃穆

时刻要对任何暴风谈及安全宣告

宣告所有人类会渡过塞壬的诱惑

那铿锵有力的讲述,越过浪潮

星空,被风吹倒的地区遗迹

无意间,看到儿子的名字

被印在永不骗人的白纸上

眼泪开始积攒成新的湖泊

放弃陆地的人在哭声里想起什么

放弃过往的人等着谁来念叨未来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的意外

没有人会这样毅然决然,离开四季

曾经经营的小卖部多次被转让

唯有脊梁骨在痛苦中依旧挺直

赶海人小心翼翼地擦拭脸颊

却被一粒粗盐看透

失去你的人还能被称之为父亲吗?

成为父亲,又该如何命名你?

眼前的老男人被日记视作孩子

迈开步,也不知道能去何方

当我们礼貌离去的时候

窥见房门上的三张奖状

完整无缺,干净如新

赶海人最后的花园

剡东执笔

天姥山在无声无息中呼吸

组成它的乱石

冲淹后又被搁置成人世的万象

任何性格都可以在静物里找到真相

古驿道用其粗糙表层遗留的寓言

和迎接我的友人近似

山的肃静和典雅

顺着血液,升起表意不明的炊烟

那个夜晚,无论是燃烧还是熄灭

合理如自己的命运一样

丁达尔效应以后

连谎言都会拥有形状

让绝对自由去说服孤僻的内心

真我,只愿和你共话到天明

天明却也是一句善意的谎话

倒计时催促潜意识立马回首

回首在紧张的检票口不复存在

趁着夜色赶最后一班火车

它缓缓路过隧道的姿态

比站台上孤单的人影更加忧伤

我们假使拥抱了两遍

说着稀里糊涂的语言

相互招手,再见,再见

在大山背面还原野草诞生的故事

所有方言为了你的到来

决意要和整个时间来场告别

为那些不留痕迹的三角饺说声抱歉

看月光照在互不相识的灵魂之上

对剡东的执念仅是瞬间

真实性让陌生的事物被赋予意义

直到月台上的旅客彻底消失

记忆中的回响

在车厢演化为一片海洋

非线性

水龙头在睡眠。(剩余12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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