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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剧,诉不完的乡愁

郑素净   
海风
2020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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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海南人,从小受母亲的影响,爱看海南戏,也就是琼剧。

母亲年轻的时候曾经在镇里的琼剧“厚皮班”(文昌地方话,业余队的意思——编者注)里当过台柱,从而成了一名忠实的海南戏迷。平时做家务时,母亲总会哼上几段。镇上来了戏班演出,她也一定不会错过。她各种唱腔都会唱,各个名角的特点都知晓。有时候,得知她以前“厚皮班”里的唱友正随团到附近演出,她还会带上我找她们嘘寒问暖去。

小孩子看戏,不懂剧情,光看热闹。也就是说,我们看戏是从看戏班搭台子和看演员化妆开始的。

化妆时,演员们围坐在戏台边的一张大桌子边上,桌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化妆盒和各类胭脂粉末,个个对着镜子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忙着往脸上涂脂抹粉。化妆时,演员们穿的是打底的紧身白衣,肩上还围着一条围巾,以防胭脂弄脏底衣。先上妆,后上头套,然后才穿上戏服。看演员化妆的时候我们小孩就在旁边嘀咕,猜测哪位是旦角哪位是生角。要是有人在一边脸上点上了一颗大墨痣,我们就知道那人肯定是个心肠歹毒的坏蛋,要是有人在眉头间画了一道粗红线,那准是个武将,要是哪位插上了金光闪闪的头饰,定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和夫人了。

看完化妆后再看戏。小孩子看戏绝不会跟父母坐着看,全跑到戏台前站着、趴着、踮着脚尖看。我们个子小不会挡住后面的观众,人家也不赶我们。看着角色逐个出场,我们就把刚刚在后台看他们化妆时的猜测翻出来对号入座,有的猜对了,有的却把梅香当成了旦角,只觉得好泄气!一出戏很长,我们根本等不到散场就睡成了烂泥。第二天醒来,昨晚的戏里都演了些什么根本就记不住,但是多年来的熏陶泡浸,海南戏的调子、角色和布景早已渗入了我的脑海。

没戏看的时候母亲就听录音带,特别是一些名角名段,百听不腻。母亲边听还边唱,我也喜欢听,但是不敢唱,总觉得母亲唱得太好了,怕自己出丑。直到母亲在多伦多探完亲后要回国,临行前给我留下了几盒录像带,她嘱咐我:想家了就听听琼剧吧,要是能唱上几句就更好了,能解闷。我从此才开始练唱琼剧,水到渠成,母亲在我童年时埋下的种子就这样悄悄地发芽了。

我在家练琼剧,九岁的女儿婷婷就被迫当了我的第一个听众。婷婷出生在加拿大,从没有接触过中国戏曲,锣鼓声一响她就捂住耳朵直叫:“又来了,又来了!”边叫边跑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得死死的。同住一个屋檐下,哪能不受影响,就算是这样她也是听得到的。过上一阵子,她好像没那么反抗了,我唱我的,她照样在旁边看她的电视。再过上一段时日,她竟然也能吼上一两个字,把我吓一大跳!

几年前,国内有一昆曲名团到多伦多演出《牡丹亭》,我和友人带着孩子们赶去捧场。两个孩子从没有看过戏曲演出,中文都说不好,唱词根本就听不懂,好在有英文字幕,帮了不少忙。也许是出于好奇,孩子们说不上是专注看戏,倒也没有多少抱怨。待到胡判官出场,那一身万圣节式的妖魔鬼怪扮相和滑稽夸张的动作,顿时把他们的眼球给紧紧地抓住了,意犹未尽,等到散场后还要上台去跟演员合影。

回来后,婷婷兴冲冲地搬来了一张小书桌,找来条长丝巾要我扮杜丽娘唱戏。孩子第一次看一出戏,能记得住一两样东西已算不错。只盼着以后在多伦多还能有机会带着孩子们看戏去。

我是老戏迷、新唱手,那一股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热情迅速高涨,两个月里我一共练唱了十几段琼剧。久违的乡音、浓烈的乡土气息再次把我深深地包围,给疫情下的我带来了一股精神和心灵上的清流。我把录好的唱段发到旅居加拿大的海南乡亲群,得到了老乡们的热情点赞。

我深知,乡亲们的点赞并不是因为我的琼剧唱得有多好,而是旅居海外的他们对乡音、乡情、乡亲的一种共鸣。于我而言,琼剧是一种乡愁,琼剧更能化解我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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