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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作家的海南梦

乐冰
  
海风
2020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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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的日子

不是为了淘金,也不是为了寻爱,大概是年纪太轻,在机关坐腻烦了,过不惯那种毕恭毕敬的日子,或者是多读了几本“现代派”作品,走火入魔。有一段时间我整个人精神陷入到了极度苦闷的孤独之中,不能自拔。

我想换一换这千篇一律、枯燥压抑的生活方式。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遁入空门,出家当和尚,永远离开这喧嚣烦恼的尘世;要么离家出走,过一段流浪漂泊的生活,以折磨肉体的方式来获得精神上暂时的放松、解脱。

我选择了后者。

那一年,我二十出头,有一种“仰天长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蒿人”的气概在胸中激荡!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适逢海南建省办经济特区初期,百业待兴,有多少不甘寂寞的热血青年告别了生他养他的故土,义无反顾地跨过了琼州海峡,投入到这孤悬海外的热土的怀抱。这些人当中有一个戴眼镜的青年一一他,就是我。

也许是自恃当过几年的报社记者、编辑,得过一些奖、发表过一些作品吧,临行前我一副胸有成竹、十拿九稳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考虑到未来可能发生的艰险,真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刚上岛,面对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杂七杂八似懂非懂的来自五湖四海闯海人的方言,还有那一派迷人的热带风光,我好奇、新鲜,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新奇感。

起初几天,我像一个毫无目的的流浪汉满大街地乱窜,哪里人多、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哪里就有我的身影。

几天后,我带的600元钱所剩无几了,我心里开始发慌。身在异乡,举目无亲,谁肯借钱给我?谁又会相信我?我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敢往下想。

第二天,我开始去找工作。我带上自己发表的作品和证书,一家报社一家报社挨个跑。所有的报社不是说“人满”,就是问我“拉广告、拉赞助厉不厉害?”他们对我辛辛苦苦发表的作品看都没看一眼。我很懊恼,但还没有气馁。

跑完了报社,我开始跑杂志社。我对那些文质彬彬的总编、社长大人好话说了一大堆:我不在乎工资多少,也不讲究住宿条件,我能写会编懂设计,我比谁都能吃苦耐劳、比谁都对头儿忠心耿耿,我企图用“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类的话来打动他们。可没有人听我的“唠叨”。我甚至怀疑刚上岛时在新港码头看到的“欢迎您来海南开发建设”的标语。我这才明白那时候流行的“海南不相信眼泪”这句话的含义。我痛苦之极,烦恼之极。

傍晚,我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了位于长堤路钟楼对面的海口市最低档的一家招待所。望着破旧的天花板,我伤心得快要流泪。这时候,服务员来收房费了,我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8块钱,非常心疼地递给她一半。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剩下的4块钱,我是去喝一碗海南稀饭呢?还是不吃不喝留着明天交房费……太恐怖了!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茫然不知所措。是打道回府,还是继续留下来?回家?路费在哪里?去偷去抢?我一直是个守法青年,没干过坏事,也没有胆量去做。再说,来的时候在同事、朋友面前那慷慨自信的神情,现在哪有脸面再回去见“江东父老”!留下来?明天的饭钱又在哪里?房费又如何去交?况且这里的工作又是非常难找!我左右为难,真正陷入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带着几分忧伤、绝望和劳累,我迷迷糊糊地进入到了梦乡……

“咣当。”一声有力的推门声把我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见一位朴素的青年走进屋。他冲我友善地笑了笑,说“打扰你了”,又指了指我对面的床铺,“我睡这里。”他说的是家乡口音,他是老乡!是安徽人啊,没错!“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在距老家千里之外的海南,在我的处境极度困难的时候,听到这亲切的乡音,见到老乡真不亚于见到天外来客一样兴奋。

我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身与他拉起了家乡话。他告诉我,他是安徽省当涂县一家乡镇企业的推销员,长年在外推销一种用于切割钢材的刀片,来海南已不止一次。他像一个“老海南”似的,讲起了我闻所未闻的关于海南的一些事情。我呢,在老乡面前早已顾不得脸面了,把自己几天来的遭遇和目前的落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毕竟是老乡啊,他把自己外出用于做饭的一只铁饭盒,一只酒精炉送给了我,还掏出五十块钱递到我的手里,说:“我们下楼吃猪脚饭去吧!”

没有经历过饥饿和落魄的人,是不能体会到我这时对米饭的感情的。饿了一天的我,这一晚第一次用心灵感受到了米饭的珍贵,它那饱满的外形与纯白的颜色,还有那飘香的气味,是多么的可爱与诱人啊,我几乎来不及细嚼,就把三大碗干饭倒进了肚子。我忍不住拉着老乡的手,两行酸咸的液体从眼里流出来。

这以后,我用这位素不相识的老乡送的五十元钱买了五斤米,一瓶酒精、一只酒精炉,几斤榨菜,吃了一个星期。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我如愿以偿地被一家报社录用了,并且,还委以“编辑部主任”的重任。

从此,我便在海南立足,娶妻、生子、置业,直忙忙碌碌……

我当推销员

我的一些朋友只知道我做过“无冕之王”,并不知道我在海南还当过推销员,做过7个月沿街叫卖的“生意人”。

九十年代初在海南当记者、编辑,工资每月只有四五百元,这在当时物价蛮高的海口,算是工资较低的职业。我一向不善交际、应酬,不像有的“记者’有一套拉广告、搞赞助的本领,可赚到外快。我那点儿工资只够勉勉强强糊口,要想再图发展,干一点属于自己的事,根本不可能。所以,我决定不干新闻,去当推销员。

海南天气热,饮料销路好。我选择推销的产品是一种碳酸饮料,需要用自行车载着,一家店铺、一家店铺挨个上门直销。我花了近10天的时间跑了一般推销员不愿跑的地方,路远的,路难行的,新开发区,偏僻的乡村、街巷,拐拐角角,凡是我能跑到的地方,又被别人所忽视的地方,我决不放过。这样,几天下来我基本上确定了自己的销售对象。

接下来,我载上推销的饮料,开始了我人生第一次推销员的经历。推销员不仅要有好口才,吃得了常人吃不了的苦,还要守时、讲信用和特别的忍耐心,把店主当成上帝、亲人。推销员必须按时地光顾这些客户。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即使是生病发烧,夜里失眠,也不能例外,否则,你的客户就要被其他推销员取代。反正满街都是送货的推销员,你不守时送货,别人自然会见缝插针地挤上去。每天来来回回要跑一百多里路,只有等到天完全黑下来,才能收工。

就这样,海口那毒辣辣的太阳直射头顶,加上骑自行车载着沉甸甸的货赶路,我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又晒干,晒干了又湿透,整个人也晒得像戏台上那黑脸的包公。

那段时间,我确实像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似的,又瘦又黑。早上,就着自来水,抢时间吃5角钱一个的馒头;中午和晚上,坐在街边的椰子树下吃两三元钱一盒的廉价快餐。

以前在报社上班时每月尽管只有四五百元,但花销起来一点也不心痛;现在当推销员每月可挣到几千元,我却舍不得花掉一分,因为推销一盒饮料才能挣3、5分钱,太辛苦、太不容易了!

尽管我当推销员的日子很短暂,如今回想起来却有很大的收获。我深深地知道,一个远离家乡父老的闯海人,要在海南立足是多么地辛苦和不容易!它又让我对今日用辛勤劳动换来的幸福生活,无比珍惜。

健康先生

2010年11月,经过计时跑、跳绳、俯卧撑、仰卧起坐、健康知识问答、网络投票、专家打分等比赛环节,我有幸获得海南省第二届健康先生大赛季军、健康达人奖。面对媒体采访,我发表了这样一番感慨。

10年前,我的一位同事,患脑瘤走了,走时只有29岁;3年前,我的另一位同事,患肝癌走了,走时只有43岁。曾经,每天中午我们在单位食堂里的张餐桌上吃饭,他们的笑脸至今仍珍藏在我的记忆深处。想到他们突然从我的身边消逝,我就会叹息生命的无常,也由此引发对健康的思索。

中国老百姓喜欢讲大实话,大实话简单、通俗,但道理很深刻,比如:“金钱、地位是身外之物,身体才是自己的”。这话包含着对健康的重视。没有人不希望自己有一个好身体,“身体是本钱”,这些浅显的道理,谁都懂,可为了追名逐利,不知道有多少人劳累伤神,奋不顾身,把个好端端的身子折腾个哼哼喘喘,严重透支生命。这正应了那句古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也有一些人一旦有了金钱后,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么暴食暴饮,要么通宵达旦地泡歌舞、昏天黑地地玩麻将,没有节制地玩电游,不分日夜地泡电视剧……生活没有规律,饮食不讲科学。人一旦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任,必然会让各种疾病占了可趁之机。

幻想着有一天所有的人不再生病,所有的医生统统失业,所有医院统统关门一一那才叫关门大吉呢!

记得1999年,国家曾颁布了一个《全民健身计划纲要》。从那时候起,我就在心底里给自己制定了一个目标:养成一个文明、健康、向上的生活习惯,无论如何,自己得有一副好身体啊。

想到就要做到,而且还要“贵以恒”。为了克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毛病,我请人把手机的闹铃调到早上6点,而且有意不学习调节闹铃的方法。这样,每天早上闹铃一响,我就得起床,想懒,也不会调闹铃声,只得起床。长此以往,一年坚持下来,也就养成了习惯。这一习惯我已经坚持10年了。

10多年来,我坚持每天上下班步行,快步走。除此之外,我还每天坚持做以下运动:150个俯卧撑、蹲马步3分钟、40个踢腿、40个压腿、腹部呼吸3分钟、用拳头击打身体各部位150次、用冷水把身体擦洗一遍。这些整套做下来,用不了半个小时。虽不费时,但也大汗淋漓了。晴天,我在户外运动;雨天,我在室内运动。10年来,我没进过一次医院,连感冒也很少有过。我觉得我的身体不仅健康,而且仿佛又焕发了第二次青春。浑身充满活力,精气神十足。

除了身体的外在健康,我还十分重视身体的内在健康:心理健康、内在修养。为此,工作之余,我还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的文化修养,提高生活品位。我爱好读书、写作、书法,并积极参加社会公益活动。

《周易》上云:“乐天知命故不忧”。意思是:顺其自然,乐而不忧。保持健康的心态,比四肢发达更显得重要。至于健康的人格,孟子在两千多年前就作了最好的诠释:“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我想,“健康先生”应以此为目标,倡导全社会有越来越多这样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这,不仅是我对健康的理解,也是我人生的追求。

为儿子骄傲

2014年3月31日,《海南日报》以《环球雅思学员考出海南托福最高分》为标题,报道了我的孩子乐京霖在2013年7月的托福考试中考取113分(满分120分),创造了当年在海南省报名参加托福考试的最高分,收到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两所美国顶级高校的入学通知书。不少读者在向我表示祝贺的同时,也问我教育孩子有什么“秘诀”,为此,记者还专门采访了我,我愿意与大家分享。

有些孩子因沉溺网络游戏,不仅影响了学习成绩,也影响了身体健康,许多父母很苦恼。其实我也为此担心过。在我的孩子读小学的时候,有过类似的倾向,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我决定把家里的电脑放在客厅,设置了相对固定的上网时间,从自己做起,不准打游戏、私聊。这样在监督的同时,又避免因父母专程去孩子房间“窥探”,而让孩子感到不被信任或被监视的压力。

为了培养孩子的进取心,我除了用成功人士的故事激励他,我自己取得了一点成绩,也会与他分享。时间久了,他会学着我的样子做,与我分享他的成绩。我的感受是:你越欣赏孩子、尊重孩子,他对学习越有兴趣。好消息一点一点的积累,从量变就会到质变。

立大志方能成大业,我还常常根据孩子的兴趣,推荐相关领域的名人传记给他阅读。此外,为了他不忘本,读一点中华文化的精髓,掌握一点闯世界的本领,我还专门为孩子编了3本书:《教子书》《中国经典诗词赏析》《四书五经精华读本》。

我觉得孩子读小学时,做父母的要两只手抓,要全身心地培养孩子良好的学习习惯;孩子读初中时,做父母的要一只手抓,这个时候孩子的学习习惯还没有形成,还需要扶一把;孩子读高中时,做父母的要全放手了,因为这个时候孩子已经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

有的父母只知道让孩子死记硬背啃书本,对生活知识一无所知,还磨掉了孩子的好奇心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相反,我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有意识地培养他的动手能力和胆量。比如给他买玩具让他大胆地拆,再让他组装起来;重大社交场合也带他去,让他学会礼仪、尊重他人,还鼓励他当班干部、学生会干部,让他从小学习做饭菜,住校独立生活。

此外,我还有意识地培养孩子经得起挫败。可是,从何入手呢?我用振奋人心的歌词来潜移默化影响孩子。用自己动手拔牙,戒除10余年的烟瘾例子教育孩子,让孩子能够主动克服缺点、战胜困难。许多父母担心孩子早恋,我的方式是鼓励孩子走出去,“世界这么大,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你就会娶到你心仪的人。关键是你是否有能力”。孩子的心胸和视野开阔了,抱负会更远大。我一直认为,人的品行是后天一点一点培养出来的,想让孩子成长为怎样的人,父母以身作则至关重要。

其实,我应该感谢孩子,他在成长的同时,也在鞭策我、激励我、修正我自己,我们一起成长,一起长大。我感到与孩子在一起不仅是幸福的、快乐的,我也为他骄傲。

作家梦

我儿时生活的地方很小,小到没有一间像样的书店,更不用说那存书多多的图书馆了。小时候,最羡慕城里人的只有一桩事:把一张小小的借书证递上去,就可以挑选到自己喜爱的书籍。可惜,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份羡慕之情就甭提了。

我所居住的小镇距有新华书店的县城约30里地。每年春节,家人给的那一点可怜巴巴的压岁钱,总舍不得花掉一分。我把钱一分一分地从储蓄罐里掏出来拿去买书。为了省钱,去县城买书我都是步行,从不敢去破费坐一趟车,中午的饭也仅仅是揣在口袋里的几块锅巴。去城里买书来来回回,到了天擦黑才能赶回家。有时候,脚走起了泡,可一捧上飘着墨香的新书,

什么痛也忘了。

那个时候的书店也不像现在这么大方——开架售书。我只能透过玻璃柜凭感觉在各色各样的封面里寻找。这种凭感觉买书并不可靠,有时买来的书不太满意。好在只要是有字的书,我都能如饥似渴地读下去,尽管有的书作为孩子还不怎么理解,似懂非懂。就这样,一本书我啃了一遍又一遍。我在书的海洋中荡漾,渐渐长大,开始知道世界是那么的大、人间有那么神奇的事情……我现在这种多愁善感、内向的性格也许与那段时间读书有很大关系。

书读多了,免不了就会有写作的冲动。中学时代,我的习作常见于《语文报》《中学生文学》《文学少年》等报刊。1986年,我的长诗《春天,我祝福少男少女》由作家出版社出版(中学生课外读物,臧克家作序),发行了2万册;1990年,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再版,发行了3.1万册。

大约是我对文学的痴情感动了缪斯,我人生的第站便是进了一家党报工作,从做校对、记者,到编辑。如果说儿时读书的兴趣是下意识的,那么工作以后读书就成了我人生的最大追求。尽管工作初期薪水不高,但每月总得挤出一部分用于购书。我在内地工作3年,钱没攒多少,书却攒了满满两个书柜,一个大木箱。1990年,我只身来海南时除了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外,剩下的便是一只约百余斤重的书箱。

在我来海南的最初几年里,搬家成了家常便饭。每一次搬家就像被洗掠过一样,大堆大堆的东西不得不丢弃,可那一箱伴我千里迢迢、受尽了颠沛流离之苦的书始终舍不得丢下。想一想,这些书实在不能丢下不管的:在我人生遇到挫折的时候,是书给我以力量;在我心灵孤独无助的时候,是书给我以安慰。书成了我最亲密的伙伴,我不能忍心丢下它们不管。

我没有种花养鸟的闲情,也没有钓鱼、下棋的嗜好,对打麻将、抛老K、跳舞均一窍不通,只有书占据了我大部分时间。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书的熏陶,面对灯红酒绿的都市,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书告诉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大学》)”是书使我摆脱了精神上的贫困,知道人究竟靠什么才是立身之本!

2012年以来,我先后在《诗刊》《北京文学》《江南》《清明》《芒种》等核心期刊发表作品,并有长篇小说发表于《中国作家》,创作完成了中国第一部描写南海的16万字长诗《祖宗海》。已出版作品7部。多次获全国诗歌奖。代表作《南海,我的祖宗海》广为流传。

我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扪心自问,人活着难道就是为了钱吗?难道没有比钱更重要的了吗?在我们衣食饱暖解决以后,就不能关注一下心灵的生活?古人云:立身、立德、立言。我应该为后人留下什么?我为什么要读书?我为什么要写作?学而优则仕对吗?难道读书就是为了升官?升官就是为了发财?为什么一些读了名牌大学,获得了博士学位,做了官以后,却进了监狱。古人云:德不配位。他们尽管拿到了博士学位,但他们的道德修养还不够啊。

读书人要志存高远,要有大情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感谢海南省作家协会,2013年推荐我到中国作家的摇篮——鲁迅文学院第19期中青年作家高研班进修,让我知道了作家的责任和使命是什么?我常常想,诗歌不能仅仅是诗人自我欣赏,归根结底还是要面对现实,起到陶冶性情、鼓舞人心的作用。

跨进鲁迅文学院

“你好!经我院研究并报中国作协批准,决定录取你为我院第19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录取通知书今日已特快专递寄出,请注意查收……”2013年2月6日10:39,我收鲁迅文学院第19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班主任孙吉民老师发来的这一条短信。这一刻,我激动得心情可想而知。

鲁迅文学院开办中青年作家高研班是国家培养文学人才的一项重点工程。经中国作家协会批准,第19届高研班共在全国招收了50名学员,基本上是各省作家协会选拔的中青年骨干作家或者具有较大潜力的作家。学员的学习和住宿费用均由鲁迅文学院承担。

鲁迅文学院素有作家摇篮之称,它的前身是成立于1950年的中央文学研究所,1984年更名为鲁迅文学院,归属中国作家协会。在新时期的20年里,一批中青年作家从鲁迅文学院走上文坛,如莫言、蒋子龙、王安忆、张抗抗、毕淑敏等。2002年,鲁迅文学院举办了首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班。先后培养了余华、刘震云、邱华栋、刘亮程、徐坤等一批有影响力的作家。

我们班有男同学19名,女同学31名,平均年龄39岁,其中60后18人,70后27人,80后5人。班长是来自解放军文艺出版社的作家侯健飞。

我还记得原《人民日报》副总编、著名散文家梁衡在给我们讲课时说到“新诗没有出路”时,我大胆地提出了不同意见。当晚,我便撰文呼吁支持和关注新诗的发展。该文发表于2013年4月10日的《文艺报》上,文章的标题为《新诗需要更多关注》。

文中,我结合这一届高研班的主题“作家的责任与使命”写道:诗歌创作不能仅仅满足于诗人的自我欣赏,归根结底还是要面对社会大众,进入百姓生活。诘屈聱牙的诗歌越来越脱离读者。新诗必须进行改革,才能担当起传播先进文化的重任。我提倡诗歌要从生活的实感出发,诗人的情感要像一条粗绳紧紧地与人民、与生活绑在一起。

我在文中进一步写到:现在很多诗歌看上去不错,但经不起探究和追问。不少诗歌仅仅是简单的叙事、粗略的生活回忆、小情感的描写之类,要么为了诗意制造虚假的抒情,要么是简单的散文语言分行,要么为迎合读者玩弄所谓的“诗艺”,要么空喊几句口号……诗人应当是最先觉醒的人,理应拿起手中的笔,肩负起时代的使命。诗人不是救世主,但诗人要有担当,不要沉溺在小我中,悲悲切切,无病呻吟。诗人永远与功利无关、与名气无关,诗人只应该是也只能是灵魂的使者。诗人要有血性,哪怕社会再冷漠,诗人的血一定要发烫,要对得起头上的桂冠、对得起这个时代、对得起历史。诗人是醒着的人,即使偶尔打盹儿,也是为了更清醒地活着。

最让我难忘的是听中国作协副主席、著名文艺评论家李敬泽讲课。他没有讲稿,却能慷慨激昂、侃侃而谈,世界文学史他几乎倒背如流。那天,李敬泽穿得很随意,但他那标志性的围巾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李敬泽认为梁启超、鲁迅、胡适、陈独秀那一代知识分子用小说革命、新文化运动唤醒麻木的国民,但重塑新民的历史使命依然没有完成。他说,中国古典小说除了《红楼梦》有一点自我意识外,其他的都没有,中国古典小说中找不出一个“我”字,全是“他”字(色情小说《痴婆自传》例外),因此他认为从“无我”到“有我”、从“小我”到“大我”仍任重而道远。

“作家要有非凡的洞察力,要写出像《悲惨世界》那样无愧历史、无愧于人民、无愧于文学的作品,为我们的读者和民族找寻一条希望之路。”李敬泽的话犹在耳畔,时刻激励着我。

在鲁院读书期间,我有幸出席了第二届中国澳大利亚文学论坛,聆听了两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演讲,一位是中国作家莫言,另一位是澳大利亚作家库克。中国作家协会主席铁凝和澳大利亚驻华大使孙芳安分别在论坛上致辞。

铁凝主席的致辞很有深意。她说:文学是生活锤炼出来的情感、智慧和幽默,出作品难,没有文学我们的生活更难,我们要留神文学的险情。自行车坏了我们可以扔掉,但我们的灵魂和脑袋坏了不能扔掉,我们需要修复。一次性时代已经来临,文学就是对一次性的抵抗。

让我引以为荣的是:鲁十九已经有两位同学获得了中国最高文学奖一一鲁迅文学奖,他们是散文作家侯建飞、报告文学作家铁流。

《海南梦》:一代闯海人的心灵史诗

由中国作协主办的大型文学核心期刊《中国作家》2013年推出长篇小说专号,从100多部长篇小说中精选了4部发表,我的长篇小说《海南梦》有幸被选中。《文艺报》2014年1月13日以《一代闯海人的心灵史诗》为题发表长篇评论推荐这部小说。

《海南梦》是一部青春励志长篇小说。小说有部分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我认为文学来源于生活,如果没有生活积淀,光靠天赋凭空想象作品是有欠缺的。《海南梦》讲述了海南建省办特区的大背景下,一批闯海人在这片热土上挥洒热血,寻梦、织梦、追梦,由此而引发的故事。

《海南梦》里的一些人物原型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们把青春和生命献给了海南。为了记录那一段悲壮的历史和当年的闯海人的经历,我必须用心来写好这部小说。2000年,我开始着手创作这部小说。2013年3月,我把它投到《中国作家》杂志,没想到一个月后,编辑部就打来电话说决定采用。

《海南梦》写的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发生在海南的故事。采用了线性叙述,通过江鹤的视角来观察体验社会,体察世态人情,反思时代病症,由江鹤再做伸展辐射,形成枝蔓状、网状的社会结构和肌理。

主人公江鹤有我的影子,他在海南成长,经历了从末路到中兴,从喧闹到静寂这样一个起落沉浮和醒悟的过程。小说的故事并不复杂,江鹤的发迹过程,核心推动力在于准确把握了市场机遇,尤其把准了人性的弱点。所以,江鹤的发迹过程是始终伴随着权色交易的过程,并始终以色相作为第一推动力的。权色交易的屡试不爽,人人皆有弱点,任谁都没赚到干净的钱,小说印证了马克思《资本论》中的名言:自从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此外,我在《海南梦》中,还塑造了三种不同类型的女性:第一种类型是圣女。刘娜,这个女性对江鹤不离不弃、从一而终,像母亲、像姐姐,又像妹妹、像女儿,满足了江鹤一切的情感需求。但是,就是不太像情人。第二种类型是欲女。从林菁、可可到肖玲、段小蝶、林媚媚、阿芬,无一不是物质女性,无一不是通过色相来获取世俗欲望的满足。还有一种女性,相对正常,介于圣女和欲女之间,既追求真爱,又不放弃物质,从而游离于家庭与职业潜规则边缘,对所投靠的人付出真情,这种女性的典型是黄茜。

“《海南梦》把江鹤在欲望中的沉沦和挣扎描写得生动传神,尤其是江鹤跟几位异性之间发自本能、或者利益交换、或者两情相悦而产生的关系,写得纤毫毕现,丝丝入扣。体现了作家到位的笔力和刻画人物和场景的功力。江鹤,及其身边众生群像,作为一个整体,其实生动地展示了当代南中国的形象,中国人的形象”。著名文学评论家、文学博士于爱成在《一代闯海人的心灵史诗》中写到,“《海南梦》只是把一代人的物欲宣泄集中地展示了出来。但这也正是这部作品的不可或缺的意义所在”。

评论界认为,“《海南梦》为历史、为中国人的生存史、生活史、心灵史,留下了难得的一份文学记忆”。

“祖宗海”背后的故事

2016年7月12日,所谓的菲律宾南海仲裁案裁决后,我于2012年4月创作的诗歌《南海,我的祖宗海》被众多网站和微信平台争相推出,该诗在部分网站短时间内阅读量超过30万人,有的微信平台几天内就有上万人阅读。百度搜索关键词“南海,我的祖宗海”页面有95万个被转载和引用。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在海南省琼海市潭门镇建有一个海水观赏鱼养殖基地,当年在中国观赏鱼界渔友水族还是颇有名气的。

当时,给我供货的是一位叫阿财的渔民。他有一个哥哥,高高瘦瘦的,平时话不多,对人很友善。他的哥哥是船长,负责出海捕鱼,弟弟负责销售。我经常和他们兄弟俩光着膀子在鱼排上大碗喝着海南本地产的地瓜酒。有一次台风过后,我和阿财喝酒时,他一声不吭,与平时大不一样,酒喝到最后,阿财忍不住爬在桌子上鸣鸣地哭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伤心,也忍不住陪他一起流泪。后来,阿财告诉我,他哥哥的船被台风打翻了,再也回不来了。一个鲜活的生命突然从我的生活里消逝,让我很伤感,联想到和阿财哥哥一起喝酒的画面,还有他说过的南海是海南渔民的祖宗海,我就忍不住泪眼迷蒙。他的话也一直珍藏在我的记忆深处。

转眼到了2012年4月的一个星期天早上,和往常一样,我打开电脑看新闻。关于黄岩岛的新闻看了很郁闷,原本是海南渔民的祖宗海,祖祖辈辈打渔的地方,怎么还有人来捣乱呢?当时内心很不平静,联想到阿财哥哥的话,我一口气便写下了《南海,我的祖宗海》这首诗。贴在网络后,一个月不到就有3万多人点赞,后经人民网、新华网、凤凰网等媒体转载,广为人知。

我在潭门的那段时间,怡逢潭门镇正在规划建设个开发区,对外招商,土地只要一万元一亩。渔民朋友告诉我这个信息,并建议我买几亩地以后肯定会有用处。当时,我正想建一家水族用品厂。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几位朋友,大多数人并不看好,只有一位朋友有兴趣,愿意参与进来,于是,我们每人出资5万元共买了10亩地。买下地后,我们并没有像当初设想的那样马上建厂,而是在等待观望。我们一共等了3年,开发区依然一片荒凉,几家国有大公司也没有一点动静,我们这些小公司更不敢轻易动手。朋友可能实在等不急了,亏本把土地转让了。半年后我也将自己的那5亩地亏本转让了。

转眼到了2015年秋天,我去琼海博鳌参加海南省作家协会组织的读书会,有位在潭门从事工艺品生意的老乡,邀请我去参观。

“潭门大变样了,我已经认不出来了。”我感慨道。我指指当年的开发区问老乡:“现在这里的土地多少钱一亩?”

“300万。”老乡说。

他的话让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等于我在潭门白白丢掉了1500万啊!

有失便有得,我收获了诗歌《南海,我的祖宗海》。现在回过头来想,这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命运安排,我在潭门5年多,虽然生意上亏了本,失去的只是金钱,但我收获了比金钱更贵重的诗歌《南海,我的祖宗海》,好诗难觅啊,如此重大题材的诗歌被我觅到了,我要感谢繆斯的青睐。21世纪是海洋大开发时代,中国的海洋权益要靠中华民族的共同奋斗。要在全国各族人民中,大力提高海洋意识,热爱海洋国土,增强维护海洋权益的观念。

中国第一部描写南海的长诗

艾青在《我爱这土地》中写道:“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热泪,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我却要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着热泪,因为我对这片南海爱得深沉。”

自2012年4月创作诗歌《南海,我的祖宗海》后,一直意犹未尽。“自古行船半条命”,海南潭门港的渔民世代相传着这句话。海上的风浪、暗礁、海盗和冲突,对于大多数在陆地上生活的人来说只是新闻,对渔民却是生活的一部分。为了生活,不少渔民葬身大海。女人们守寡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又送回大海继续生活。他们一代又一代以大海为生。他们的后人想念祖先的时候,晚上就在海边点几炷香,烧几把纸钱,向大海倒几杯酒……一想到他们在海上的背影,我就忍不住泪眼迷蒙。渐渐地有了创作长诗《祖宗海》的想法。向全世界传递中国诗人的声音

2013年6月,受三沙市人民政府邀请、海南省作协委派,我到三沙市的岛礁、渔村、码头、军营采访,挖掘、酝酿创作长诗《祖宗海》。

我给《祖宗海》定了创作要求:一是民间立场,诗意表达。将传统、历史和主权,转换成诗歌语言,追求真情朴直,出言有据,平易近人,避免说教生硬。二是写实与抒情相结合。寓史于细节,寓理于事实,寓情于诗歌,艺术展现“南海是我们的祖宗海”。三是努力打造“中国第一部描写南海的长诗”,以文学的方式表明立场,南海自古就是中国渔民的“祖宗海”。

《祖宗海》创作历时3年。我深知,诗歌是一门艺术,像绣花,急不得。需要深入生活,潜心创作,慢慢打磨作品。

《祖宗海》全诗6000余行,分为“序曲”“岛部”“礁部”“沙部”“尾声”五个部分,以“捍卫主权,民间表达;尊重历史,艺术展现”为基本定位,以“南海,我们的祖宗海”为主题,向全世界传递中国诗人的声音。

我不是在海边出生的,但我羡慕在海边出生的人。晃,来海南已己是20多年了,我也深深地爱上了这座热带岛屿。可以说,我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这座宝岛。伴随着海南的成长,我也在成长。海南有恩于我,它是我一生的牵挂和眷恋。

……

一切又归于平静。

我曾在日记中写了如下的体会,我愿与大家共勉:当我折腾得精疲力竭,才能体味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份闲情的珍贵;

当我折腾得伤痕累累,一个人静下来独处的时候,才体味到幸福的真正含义。

不折腾,不会成熟起来;

不折腾,不会聪明起来。

没有折腾的人生,是清淡如水的人生;

没有折腾的人生,是单薄贫乏的人生。

切记:在人生的折腾中,要牢牢把握住理想的航标,永不偏离真善美的指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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